聂欢不会风雅,但人家好言好语,他也不愿失了风度,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脸,他自喉咙里挤出句,“莫非阁下也在躲什么人?”“哪能躲一辈子。”,对方扔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聂欢有些不耐烦,顺着抓他的胳膊看去,依稀可见此人衣着打扮十分得体,还披着件披风。“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他心想只要框到这厮的名字,就可以出去对花名册。那人沉默良久,没有要说的意思。聂欢拔出腰间飞刀,猛地将人推在墙上,冰刀直抵男人脖子,冷冷说道:“说出你在花名册上的名字,本大侠可饶你一条小命。”“……”哟呵,骨气得很,他一手持刀继续抵着人家脖子,另一手则去解人家披风……男人身形一顿,有些紧绷。“老实点,这才是脱你件衣裳,信不信我全给你扒了扔前厅去。冲你这身板,要真脱光了扔出去,得有多人抢着要。”“……”打劫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以后估计不用在道上混了。聂欢把男人的披风胡乱穿在身上,一掌劈向他后脑勺。虽说暂时没了功力,但蛮力还在,打晕人不在话下。哪知聂大侠人才跑出院子,暗黄的灯笼照射下,追他的武士迎面而来,他猛转身就要另寻他路,却听后面的脚步声慕然停住!“盟……盟主,我等捉拿杀手聂欢,不知盟主在此,盟主赎罪!”众人“砰”一声跪地,那狠劲儿,膝盖骨都怕断了。盟主???聂欢真想仰天大笑三声,人生第一次打劫,竟抢了个厉害角儿的东西。他背对着那伙人没出声,辉了辉手,示意那帮粪草快走。后面的人迟疑不决,聂欢才要假装转身,那伙人竟以逃命般的速度跑得无影无踪……“哇喔”,聂欢冷笑,只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背影,就吓得这帮人屁滚尿流,不愧是盟主!见,还是不见?聂欢捶死挣扎半天后,终是决定原路折回。才进院子,便见一人安静地站在泉水边上,仿佛就等着“劫匪”折回去。此时他手里多了盏油灯,一步步朝这边由来,走路无声,踏水无痕!没了披风,他一身白衣显得人影修长,生得韵致,两眼好似琉璃瓶,立体的轮廓工笔画般的俊美,言简意赅来说,就是好看,好看得过分。聂欢勾嘴笑得耐人寻味,眯眼说道:“叶盟主,十二年不见,没想到你这么会演。”叶澜双沉默了好一会后,不轻不重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怎么不是说话的地方?怕人知道你杀了自己部下?”,聂欢把叶澜双的披风随手扔在石凳上,一屁股坐下去。叶澜双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披风,琉璃般的眸子深邃,眉眼一闪而过的颤动:“说话讲证据,明明是你杀了他们。”聂欢:“放狗屁,我到的时候你那几个心腹已经死了,而且是中毒,我要杀谁还需用毒?”“那谁知道,既然都说不清楚,你查?”,语气何等平稳,何等泰然自若。相较于聂欢湍急的口吻,叶澜双显得心平气和得太多,从他口中讲出来的话,仿似缓缓流淌的溪流,不争不抢,随遇而安。偏偏就是这水波不兴的话语让聂欢觉得大有猫腻,甚至是个坑!方才看不清他是谁时,还能持刀打劫,这会静下来,却又有种想逃离的冲动。但聂欢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涯中,早就让他学会把所有的喜怒哀乐,化成脸上的满不正经和嘴上的东拉西扯。实在受不了的人,杀便是,总之不给自己添堵。“你什么意思?聂某是个杀手,有钱便是爹有奶便是娘。让我帮你查?算盘打错了吧?”,聂欢正色说着,又扭了下披风坐垫。“有钱便是爹?”叶澜双反问。不待聂欢揶揄,叶澜双冷不伶仃扔过来一张羊皮纸。聂欢展开内容,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怒骂血凝宫里姓花名夭的黄脸婆不是人,居然就这么把他卖给姓叶的。那是一张与血凝宫的交易单,金额高得吓人,点名雇他做一个月的事,具体事项居然待定!?能有这张一式两份的单子,说明雇主正是门边的叶澜双叶大盟主……有两种单聂欢必须执行:一是自己接的单,二是宫主花夭替他接的单。在血凝宫,杀手段位越高,得到的分成也就越多。而杀手的段位却是靠多年血拼出来的,要么杀的人价值名声和震慑力足够大,要么就是杀的人足够多。自由这些许年,他都快忘了还受制于谁,忘了花夭黄脸婆的命令他不得不听。一如鸟儿再自由,飞去飞来也逃不过苍穹的束缚;苍穹再大,却也大不过宇宙;宇宙再辽阔定还有比它更为雄壮的未知事物。况且,他自觉连只鸟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