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妧深吸一口气,缓声应是。福宁殿。西南有紧急军务送来,赵峋正在批折子。听到崔海青通传说是太后命阿妧来送汤,他抬头看了一眼时辰钟,已经过了戌时。“让她进来。”赵峋复又低头,提笔继续批折子。阿妧提着食盒进来后好一会儿,才觉得身上暖了些。钦天监的勘测没错,她来时已经起了风,怕是要下雨。直到批完了手中那本折子,赵峋才看向阿妧。“皇上万福。”阿妧这才不疾不徐的蹲身行礼,神色柔顺。“太后娘娘命奴婢给您送了汤来。”竹笋火腿汤的香气已经从食盒中传来,阿妧不等赵峋开口,又道:“请皇上准许奴婢用小火炉煨一煨汤,这一路赶来怕是有些凉了。”赵峋淡淡的应了一声,准她去了。得到赵峋的准许,有小内侍带着阿妧去了偏殿,寻了个小火炉给她用。阿妧将陶罐端出来,很耐心的用小火一点点加热,并不急躁。听着外面风声越来越大,她反而有几分安心的感觉。太后和皇上能彼此试探拉锯,她却没办法再等下去。下雨天,留人天。天留人,不留?阿妧定了定神,只专心摆弄着这汤。今日事多,赵峋一时倒也真的把阿妧给忘了,当雨滴打在窗棂上,发出的声响无法忽视时,赵峋才想起了她。“阿妧在何处?”崔海青回道:“阿妧姑娘还在看着汤,见您在忙,没敢打扰您。”原来如此。赵峋在心中笑笑,原来太后迫不及待,特选了这样好的时机,让人送了汤来。放下笔,赵峋起身走到了阿妧所在的偏殿。殿外已是下起了大雨,虽是春雨贵如油,这雨下得委实不小。“皇上,汤已经可以用了。”阿妧见赵峋来,停下了手中的忙碌。她正要取碗时,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住了她的手。阿妧蓦地红了脸,不敢转身去看。赵峋拦住她的动作,几乎将她半抱在怀中。“不必麻烦了,朕自己来。”低沉温和的声音近距离的传到她耳中,她松了手,汤匙落在汤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宛如心碎的声音。阿妧感觉自己的心缓缓沉了下去,顷刻间那个温暖的怀抱放开了她。“是。”阿妧恭顺的站在一旁,柔声道:“奴婢告退。”窗外的雨细密的落在地上,如弹珠乱弹,阿妧来时并没有备伞。崔海青特意命小内侍寻了把伞给阿妧,阿妧没有拒绝,温声道谢。她撑开伞,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了下去。赵峋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风越刮越大,那道纤细的身影紧紧的攥住手中随时都能被吹走的伞,那是她唯一的庇护。“让她回来。”赵峋心中蓦地一软,发了话。崔海青忙亲自去传话,叫住了即将走出福宁殿大门的阿妧。此时阿妧身上已经湿透了,脸上满是水痕,分不清时泪水还是雨水。“阿妧姑娘,皇上让你回去。”在听到这几个字的一瞬间,阿妧怔了怔。“阿妧姑娘,快走罢,免得着凉。”崔海青在旁边提醒道。阿妧这才回过神来,她忙答应下来,跟着他往回走。她想哭,借着雨,她也真的哭了出来。这一次,她赌赢了。阿妧浑身湿透,自是不能直接去赵峋面前,匆忙间借了福宁殿宫人的房间。赵峋吩咐,让她沐浴更衣后去见他。她不敢耽搁,匆匆收拾好后有宫人取了件新的宫装给她,引着她去了侧殿。赵峋正坐在榻上,手上已经换了一本游记,慢慢翻着。等阿妧被带来时,眉目低垂站在一旁。“你们都退下。”赵峋手上的书翻过一页,淡淡的道。崔海青识趣的领着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阿妧在。赵峋的目光终于落在阿妧身上,这件衣裳不合身略显得窄紧了些,却愈发衬得她腰肢纤细,身姿袅娜。“到朕身边来。”阿妧柔声应是,仿佛刚刚被赶出去的不是她,柔顺的在赵峋的塌边跪下。赵峋抬起她的下颌,强迫她跟自己对视。“眼圈红了,哭过?”赵峋的嗓音如醇酒般醉人,还透着上位者的傲慢和漫不经心。阿妧慢慢的摇了摇头,低声道:“眼里进了雨水,揉了揉。”赵峋细细的打量着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穿似的。她也只能仰着头,任由他目光一寸寸在自己身上逡巡而过。忽然,赵峋放下了手,轻笑一声。“你就这么想到朕身边来?”听出这句话中的轻蔑,阿妧泪盈于睫。皇上已是说得委婉,应该换个词,爬-床更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