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得早,收拾了灶台和碗筷,窗外还微微亮着。
阮祺索性开了柜橱,准备将许久不穿的衣裳整理一下,好给婚仪用的东西腾出地方。
虽然伯母习惯节省,但对于阮祺吃用上的事物一向大方,不止过年会有一整套崭新的衣服,就连每年生辰时,也会给他买当季时兴的衣裳。
这样积年累月下来,着实是不小的数目。
清珞在一旁看着,忽然伸手拿起件藕粉色的小衣。
那衣裳已经有些旧了,针脚并不细密,质地却柔软,能看出应当是极好的料子。
“这是我六七岁时穿的,”阮祺注意到他的视线,笑着解释,“伯母亲手给我缝的,家里好些小衣都已经送人了,只有这件我舍不得,所以一直压在箱底。”
“缝得不错。”清珞道。
“嗯,”阮祺接来衣裳,目光带着怀念,“伯母也说这是缝过最好的一件,累得眼睛都疼了,下回再做,非等到……”
非等到他自己有孩子那日不可。
“嗯?”清珞盯着他。
阮祺偏过头,迅速遮掩住脸上的红晕,伸手将他推开。
“好好好了,你别捣乱!如果闲着没事做的话,就去帮我把抹布拿过来。”
北方雨水少,灰尘大,屋子稍有几日忘记打扫,便会到处落满浮灰。
阮祺正擦着柜门,忽然听外面传来物品打碎的声响,顿时吓了一跳。
阮祺望了眼清珞,还没来得及出去查看,便再次听到伯母的骂声。
“……你个杀千刀丧良心的东西,你还有脸回来!”
阮祺听得心头莫名发紧,后面似乎有大伯在小声劝架,却被伯母一并骂了进去。
“你惯着他,我可不惯着他,照我看,你们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心眼儿全叫他一人长去了,什么来参加祺哥儿的婚仪,你也敢信他的鬼话!”
董念瞪着面前人,眼底满是怒火。
“我已经和魏婶子打听过,你弟自半年前便回来了,就住在毓川县里。”
“整整半年啊,之前咱家里那么困难,你伤得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弟有想过来看看你吗?现在生活好了,他倒是哈巴狗一样跑回来,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果然是阿爹回来了。
阮祺脸色有些白,突然后悔不该跑去毓川县,倘若他乖乖留在家中,对方是不是便不会寻上门了。
“不是你的错,”清珞轻声道,“就算没有你,他也一样会找来。”
应和着清珞的安慰,外间很快传来阮成彪的声音,明明已经十数年未见了,阮祺却像是还能清楚记得那个嗓音。
“我说大嫂,您讲讲道理啊,我只有这一个哥儿,他如今要成婚,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