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看着她的大弟子神情冷漠的脸,突然觉得有些迷茫,又有些手足无措。为什么会是你?她从心底不在意那个腐朽的幕府对如今以松阳为名的自己有何等看法,也不关心他们要如何降下所谓罪罚,她放在心里的向来只有她教导过的那些孩子。只要他们平安无事。她只记挂着,并且甘愿为此付出一切。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与某个人定下的约定。“无需做无谓的反抗。”曾经赋予她名字的男人仿佛从未与她相识过那般,望着她的眼神像是在望着渺小的蝼蚁。那神情像极了虚。“吾等亦不愿牵连他人,此行只为带走你。”是我的错。“好。”虚抓着她的手臂开始用力。“你疯了吗??”她却置若未闻,只是缓慢地将腰间佩刀扔到了一边。是我抛弃了你,又让你变成了这样。“我跟你们走。”——幸好银时睡着了。——幸好晋助和小太郎都不在这里。幸好。只是无法好好告别。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刀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音宛若讯号,几个奈落的成员走上前,将她的双手反绑起来,就要把她带走。——少年的嗓音带着几分还未清醒的沙哑,在她身后响起来。“老师?”松阳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撞进面前这个男人的眼底。奈落的现任首领将帽檐压低,避开她的视线,向后挥了挥手,冷静地向她曾领导数百年的组织发号施令。“抓起来。”几柄僧仗径直架住了银发少年的脑袋,把他压在了私塾前的草地上。宿醉还未完全清醒的银时耳边嗡嗡作响,眼前迷迷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鼻梁大概是撞到了地面上的石头,一阵阵刺骨的疼痛,唇角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发生了什么?银时被禁锢在杀气肆意的僧仗间,被迫跪在地上,脑袋昏昏沉沉的,瞪大眼睛看向背对着他似乎在说些什么的松阳。——做梦吗。不过是睡得难受,想爬起来洗个澡,听见门外有动静,就理所当然地出来查看情况了。小偷也好,滋事的混混也好,谁也不能伤害松阳,谁也不能破坏私塾。——原本是信心满满这样决定的。银时艰难地试图起身,立即又被一阵巨大的力道凶狠地压制下去,身体的疼痛让他大脑些微恢复了清醒。——这些人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走松阳?要对松阳做些什么?他这回脑子飞速运转着,试图从这突来的横祸中寻找到解决办法。对方不是普通官兵,身手明显经过更加规整的训练,打起来他几乎没有胜算。但这都不重要,无论如何他都要站起来,拼死也要把松阳从他们手里带回来——“不要伤他!”胧从未见过他的老师流露出这样痛苦的神情。她死死盯着他,眼神里近乎悲泣一般的哀求,却偏偏还是任凭这毫无用处的绳索束缚着,一动不动,好似她真的只是一名籍籍无名的乡野教师,而不是那个千年来背负无数杀戮的杀人鬼。“我跟你们走,不要伤害他——”她只要轻松地挣脱开绳索,捡起地上的刀,将这里变为一片血海,就能从眼前的困境中摆脱,让她护着的这个少年免于被牵连。但她没有这么做。胧在那双淡绿色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冰冷的脸。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失去了杀人的能力。“若不反抗,吾等自不会殃及无辜。”她身边早就没有他能踏足的容身之处。“好。”松阳眨了眨眼睛,努力不让涌上眼眶的湿润涌出来。她再一次以抛弃一方为代价而做出了抉择。“银时。”银时看着她在一片朦胧月光中回过了头。夜色太过深沉,他看不清那人微红的眼角,只看得见那双淡绿色的眸子盈盈的闪着他熟悉的温柔光芒。她被束缚住的双手,小指弯了弯,像极了她眼角微笑的弧度。“别担心,银时。”她不知第几次这么说道。“保护好身边的同伴,等我回来。”一次又一次,她将背影留给他,然后义无反顾丢下他一个人。如同他们始终站在无法跨越的两个世界。他被死死拦在了那一片凄凉的月色之外。她的背影快要融入那无边的夜幕之中。——可恶啊。银时挣扎着想再次起身,双手就□□脆利落地绑了起来,架着他的僧仗快要把他脑袋压进膝下焦黑的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