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讲信用!”银时瞪她的眼神极其恼怒。“大骗子!明明说好很快就回来的,阿银足足等了你一个晚上!等到大中午!你这家伙才和矮子男悠哉悠哉手牵着手散步回来,这算什么啊,阿银整个人都要绿的发光了可恶!绿到躲进树里都不会被人发现!阿银还不如去把这头白毛染成绿色算了!那种矮子男哪里比阿银可靠啊!从头到脚都跟高和大没有关系吧!”松阳听不懂他乱七八糟的控诉,就觉得他整个人气鼓鼓的像只白毛河豚,可爱的不行。又听他要把头发染绿,脑子里浮现出绿毛河豚的样子,想笑又怕银时更生气,努力把唇角扬起来的弧度扯平。“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啦,不过染成绿色什么的还是算了吧,银时还是本来的样子更好。”“是比喻啦!比喻!你这家伙还在憋笑是怎么回事!根本就不懂阿银有多伤心!”松阳实在领会不到他想表达的意思,想起衫婆婆说过的话,只能捉摸着向他表达自己的想法。“我不会因为晋助也住进私塾里就忽视银时的呀。”“……谁会因为这种幼稚的原因生气。”银发的少年偏过头去,重重叹了口气。“你根本搞不明白……”松阳怔愣住。银时的肩膀正在微微颤抖。松阳几乎以为他要掉眼泪,赶紧捧起他的脸去看,但他面上并无泪水,只是眼眶些许泛着红,神情带着疲惫和无奈。“我很害怕。”他平静地注视着松阳,一字一句的说。“我在害怕。”这是他第二次没有用他惯常的自称。“我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那天晚上你一个人会面临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只能搬着板凳坐门口等你,望着你回来的路,不停安慰自己,你很强,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你。”“你很强,我——阿银知道你很强,知道你比很多人都强,可是,阿银也没有那么弱啊,阿银也可以帮到你,不要再这样好不好——不要再让阿银一个人等着什么都不能做——”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我只是——阿银只是想和你一起面对——”“银时……”骤然被这银发的少年一把抱紧,松阳还有点懵,直到听见胸口传来少年隐忍不住的呜咽声,她才恍然回过神。这次银时是真的在她怀里哭成一团。她蓦然感到胸口止不住的发酸,这种酸涩涌上她的眼角,又顺着血液汇入心脏,让她分不清这疼痛感究竟是真实的发生在她身体上,还是仅仅来自于想象。千百年来,她都未曾有这样强烈的想流泪的冲动。银时是特别的。对于她一千年漫长而又乏味的人生来说,银时自始至终都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可是——她还是不能将这个孩子也牵扯进她那黑暗无边的人生里。最后她也只能紧紧抱着这孩子,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他的后背,不断同他道歉,安抚他,只愿他能重新恢复往日那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对不起,银时,真的很对不起……我不会再让你等这么久……”只是偏偏不能给他想要的那个承诺。——这一晚,她头一次在识海里见到了某个久违的存在。松阳睁开眼睛的时候其实还怔了怔,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身处何处。背景是一望无际化不开的黑,她和一张熟悉到她每天照镜子都能看见的脸面对面,松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摸了摸嘴角。“唔,原来我把刘海梳上去,不笑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吗,果然还是习惯不来呢。”对方嘴角抽了抽,一模一样的脸上阴测测的神情落在她眼中。“真是意料之外的招呼,吉田松阳。”仿佛在呼唤恋人一般缱绻口吻念出了她的名字,目光却是深到极致的血红。松阳面色平静地回应了她。“好久不见。”上次见到对方还是在相模,因为醒的太快还没来得及和对方讲上一句话。她也不知意识里这位虚从各何时起存在,漫长的千年实在无趣,她都不记得分裂过多少人格在她脑海里开会,这一位最特别,自称最初的虚,喜欢在她耳边唠唠叨叨,自从逃出奈落后,很长一段时间,松阳曾以为她消失了,对方却又一次出现在她身边。“不奇怪我会出现吗?”虚露出了和她如出一辙的微笑。但当那笑意达不到眼底的时候,面色就是毫无温度的冷漠。“你——”“在你天真地做梦时,我解决了其他的虚,现在,只有我和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