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寂是一个绝佳的思绪培养皿,只要安静下来,就能一下子滋生出不同的情绪。
在不确定的关系中,安静既能让不安繁育,亦有机会令勇气增长。
黄翅摇和温故知两个人静静地相拥在一起良久,久到各自的思绪都已经生根发芽了,才互相放开对方。
“你还好吗?”
“我……想起了一些事。”
温故知讲完这一句之后,便住口了。大概是因为冲击而晕倒,又刚从噩梦中醒来,不同的记忆交缠在一起混乱而繁杂,也不知是在犹豫要不要讲,还是在思考该怎么讲。
黄翅摇也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凝望着温故知,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他的嘴唇。
温故知的下唇被他咬得太狠了,原本好看的唇色留了血痂后,就像是凤凰花瓣被烙上了锈痕,可惜又可怜。黄翅摇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地曲着食指伸向了他的下唇,触上那干得有些发硬的痂时,轻轻往下压了压。
“疼吗?”
黄翅摇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温故知有些发愣。她的按压虽没施多少力气,却也带来了一丝刺痛。而与疼痛同时出现的,还有属于黄翅摇的温度。
炽热而柔和。
他由着黄翅摇那抵在他唇上的手指,轻声回答。
“有些疼。”
“疼就对了。”黄翅摇的食指顺着温故知的嘴唇来回浅研了下,便放开了。“你一点都不会好好爱惜自己。”
温故知不知道黄翅摇今天到底怎么了,像是夺走了主动权一般,自己完全被她占了主导位置。
虽然之前他也被黄翅摇救过两次,却从未见过她对着他这么严肃。
这么……有侵略性。
虽然这样的黄翅摇让他有些不适应,他却是有点欣喜的。
“先喝点水吧。”黄翅摇倒了一杯水递到温故知面前,待他喝了几口后,便放下水杯站了起来。“我出去把你家人叫进来。”
“等一等!”温故知连忙喊住她,“我有话要先跟你说。”
黄翅摇顿住脚步,重新回到温故知的床边坐了下来,定定地直视着他。
温故知思索了片刻,终于将他十岁生日那天发生的事向黄翅摇娓娓道来。
讲到中途,当温故知一度因为脑子里当时的场景过于深刻而没办法很顺利地继续讲下去,甚至开始颤抖起来时,黄翅摇便会握住他的手,对他说:“看着我。不要去想当时的情景,故知。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是我,这里很安全。”
不知为何,黄翅摇的话总是能够轻易地就将力量传递给他。
温故知顺了顺自己的呼吸,借着她传过来的力量,继续尝试着用平常的语调将这件事讲完,甚至连他的心理医生都不知道的情节,他都一一告诉黄翅摇了。
“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的父亲和姐姐了。我也有追问过母亲,但她的回答一直都是不知道。”
“本来我也已经习惯了没有父亲的存在了,即便长大后有能力去调查他们的去向了,也从未想过主动去查。因为我不敢。”
“我不敢给希望自己,我害怕最后得到的还是失望,又或者是,绝望。”
“母亲昨晚拿出来的那一份协议书对我来说,虽然是欺瞒,却又是微薄的希望。我最后确实是得偿所愿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可是事实告诉我,他还是那么无情,无情到宁愿将所有的股份都给了我,都不愿意在我的生日里出现。”
“为什么呢?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明明在很努力地当一个乖孩子去迎合父亲的喜好,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他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呢?是因为他讨厌母亲吗?所以连带着憎恨我?难道我的出生、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吗?”
温故知越讲便越迷失,似乎又再次陷入到了他醒来之前的情绪当中,在放任那黑色的藤蔓攀上他的身体。
在温故知任由藤蔓将自己完全覆盖前,黄翅摇捧起他的脸,试图将他唤回到现实当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