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父母。”突然他小声地说,手心攥着哥哥拿奖金给他买的手机,“我哥在,我就不是孤儿。”他看了顾风一眼,那双眼睛仍旧紧闭,冷冰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不确定他听清楚没有,现在已经10点半了,队长睡着了。忽然一阵脚步声冲进车厢,半空的地铁抵达了中枢转换站。人群如涨潮般涌入,裹挟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和气味,陆水不自在地双手放入口袋,眼瞧着活动范围一点点缩小,他只能继续往角落靠。就在一个陌生人快要贴靠到他的前一秒,睡着了的队长将左手轻轻地撑在了墙壁上。指尖和指节微粉,手背血管明显。他的眼睛短暂地睁开一瞬,又闭上了,柔顺的刘海扫过漆黑的眼睫毛。陆水彻底安心了,左手拿着半杯生椰拿铁,贴近后小声说:“我哥好。晚安。”我哥好,队长也好,要是他们能友好相处,陆水就巨大高兴。他再次看向顾风,确定他刚才又笑自己。20分钟后两人顺利返校,他们住同一栋宿舍楼却不在一个宿舍。陆水在5楼510,顾风在6层601,在楼梯口他们分开,陆水刚刚转身却不想撞上了张钊。“干,你干嘛去了?”张钊特意来找他。陆水眨了眨眼。“跑步。”“哦……那行,你回来了就好。”张钊说,“快去洗漱,一会儿该熄灯了。明天我去找你。”“谢谢。”陆水点头走回510,右手摸着一杆偷出来的画笔。张钊这才放心,他不住3号楼,下楼时手机震动,接起一个电话。“找到没有啊?”陶文昌问。“找到了,他说他去跑步了。”张钊擦了擦汗,“我还以为孩子丢了。”“他这么晚跑什么步啊?”陶文昌迟疑几秒,“他穿的什么?”“队服啊。”“大热天的,谁穿队服跑步啊,你摸摸他后背就知道他跑没跑。钊哥你长点心。”陶文昌叹气,“四水有他哥盯着,我盯着,你盯着,这么多双眼睛,可千万别在你眼皮底下出事。”“他总不能跑出校门吧?放心,我肯定看住了。”张钊立下誓言,走出3号楼。夜幕降临,热闹一整天的体院回归静谧,次日,新一天训练在哨声中开始。601宿舍里,顾风最后一个下楼,因为还没睡够。晨练内容很简单,只是热身,他带队完成全部训练再回宿舍收拾,洗漱后去食堂吃饭。不能喝咖啡,太影响睡眠质量。眼前是一片黑色队服,顾风刚坐稳就见同队的张清跑了过来。“顾队,陆水好像出事了,好多人围着。”作者有话要说:张钊:我办事,你放心。陈双:我放心不了。我想要很多陆水还在想他的梦。他刚刚结束早训,皮肤透出运动后的微红,洗漱后刘海的发梢湿润着,眼下淡淡乌青。因为睡前喝了咖啡,后半夜他才勉强睡着。睡得不沉,总是做梦。梦里他和哥哥在卧室看书,自己拿着一本关于跳水的漫画。两个人的小腿时不时碰一下,膝盖上的淤青快要消失了。这时卧室门打开,高大的父亲穿着一身灰蓝色西装,朝他们招了招手。陆水要起身,被哥哥拉住了。哥哥放下书,朝父亲走过去:“爸爸,弟弟要比赛,要交参赛费。”“咱们四水这么厉害啊,都可以参加比赛了。”爸爸笑着摸哥哥的额头,“来,爸爸给你拿生活费,晚上带你们出去吃饭。”哥哥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坐在床上的陆水。陆水看着那扇门在眼前无声关上,看着哥哥一点点消失。“哥。”他小声地叫了一声,梦醒了,然后才发现自己站在饮料站的前方。又不知不觉沉入了记忆的深海,现在已经是早餐时间。陆水不确定在这里站了多久,可能有几分钟,他的一卡通在饮料站阿姨的手里。“冰不单卖的,你站在这里也没有用啊,这是食堂的规定。”陆水在恍惚中清醒,才想起来是要来买冰的。昨晚没舍得喝完的生椰拿铁不冰了,想让它冰一点再喝。他就这样一直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不肯走也不说话,结果被误解成闹事的学生。“而且你的一卡通里也没有钱啊。”阿姨好心地帮他扫了一下,“先去充值,一会儿给你单独盛一杯冰块。”“谢谢阿姨,我知道了。”陆水伸手去拿卡,悄悄话式的谈论进入了他的耳朵。“他是不是有毛病啊?”“听说他以前就不正常,上高中的时候在教室里大喊大叫的。”“不会是犯病了吧?”断断续续的话,欲盖弥彰的眼神……陆水转身去找,平静到看不出任何情绪,直到看到说话的人,就是在洗手间里泼水的刘波,师体院跳水队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