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朝汐愕然坐着,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感觉自己仿佛登山半途中,一只脚突然踩空了,晃晃悠悠地落不到实处。
云间坞之主要换人了。怎么会不要紧呢。
“坞主在这里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入京?”
她抬起脸,一双乌亮眸子带着恳求之意,极罕见地提出要求,“可不可以不入京。”
荀玄微的声音依旧温和,但不容拒绝地说,“不可以。”
“那我可不可以随坞主——”
“你留下。”
阮朝汐颓然低下了头。
她跟随荀玄微不少时日了。虽然他看起来像是极好说话的人,但她渐渐发现,只要他下定决心的事,谁说也无用,他其实是个极少改变主意的人。
荀玄微果然早已经安排好了她以后几年的去处。
一条条有条不紊地叮嘱下来。
他入京之后,阮朝汐不宜再住在主院,改入女子西苑。西苑会专拨出一个清净院落给她独用。
白蝉会留下随身服侍她。
沈夫人留在云间坞,掌西苑教养事务。
新来的银竹,沈夫人之女,同样是可以信赖之人,负责她的饮食。
南苑四名家臣,除了年纪最小的莫闻铮留下,其余三人都会跟随荀玄微去京城。霍清川身为家臣之首,会时时往返于豫州和京城两地。如果有什么不能写诸纸上的事,当面告知霍清川也可。
“东苑诸童子和你交好,算是幼小结下的情谊。你和他们走动无妨。”
荀玄微耐心地叮嘱她,“但你毕竟过年就十一了,过去东苑说话时记得带白蝉同行。免得有人不怀好意,拿男女大防攻讦说事。”
“每年腊月至新春时,京城有大半个月的空闲日子,我会回来豫州看望。若有什么出京要办的事务,路过豫州,我也可以顺路过来探望。”
“我不在的时候,好好进学,诸事听沈夫人的安排。她是我傅母,为人忠心耿直,你可以信赖她。”
“万事莫要当面和我兄长冲突。有事告知沈夫人,告知白蝉,告知霍清川。”
斑驳五彩的云母片光晕里,阮朝汐默默无言地听着。
啪嗒,一滴晶莹的泪掉在襦裙绮罗上,又被飞快地抹去了。
“怎么哭了?”荀玄微诧异起身,鸦青色衣袂靠近身侧,递过一块丝帕,示意她拂去眼角的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