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东西,哪怕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也还是端着自己的知州大人的架子。他还觉得自己是不可一世的地方大官儿呢。
也是,在他这个位子上待上这么些年,什么人物事物没见过了,如此被检举揭发,在场之上有没有比他官职更高的人,可以说是,说了还不如放屁。
是在控诉他的罪行,可那又怎么样?在场有谁的官职能盖过他吗?有谁能够制裁得了他吗?要知道,谋害朝廷命官,那可是要诛连家人的大罪,他谅那陆晚凝还没有这个胆子。
所以他哼哼唧唧地高高扬起了自己的下巴,放任着堂下的镇朔州黄全疯癫了一般朝着索涛给冲了上去。
眼看着这两个大块头就要扭打在了一起,其他人不光不上前去拉架,甚至还开始暗暗地去下注猜赌,究竟谁能够打赢对方。
“哼,肯定是镇朔州黄全黄老爷啊!他可是咱这朔州城里数着第一的英雄好汉!”
“切,我看未必。你就瞧着他身上的一身肥肉吧,走两步就喘,跑两步恨不得废了半条命,还想跟人家打架呢,他都多少年没亲自动弹过了啊。是真不怕跌一跤被自己的肥肉给捂死啊!”
……
讨论声此起彼伏,而那些临阵倒戈的毛贼们对于前老板的嘲笑声更为响亮。他们乐于去看镇朔州黄全出丑,所以格外卖力地去支持索涛。
而索涛也真的不愧是练家子的,只看他一拳锤在了镇朔州黄全的脸上,将那后者的眼眶给揍得发青发紫发黑,再接着两拳直接干碎三颗后槽牙,索涛一把将镇朔州黄全给摁倒在地,骑跨过去,踩着镇朔州黄全的肩膀就开始了大力输出。
又是四五个砂锅大的拳头下来,镇朔州黄全只剩下哭饶叫喊的力气,却是丝毫也不能反抗着索涛了。眼看着镇朔州黄全已经完全败下阵来,知州管逊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妹夫是屁本事没有一点儿。平日里仗着他的权势,倒是威风凛凛的一派大爷作风,如今被人家压在身子底下狠揍了一顿,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威风。
眼看着就是拔了毛的秃鸡,落水的狗,畏畏缩缩、切切诺诺地,往地上一趴,连脑袋都不敢再抬了。
其实依着索涛的脾气,他这一上头,都想直接揍死镇朔州黄全。眼看着他的拳头再度挥舞了起来,这次直接瞄准了镇朔州黄全的太阳穴,只要稍微一落下去,那就好了,镇朔州黄全的府上就擎等着去管材铺子里打一口棺材,再买一套寿衣,全家披麻戴孝,雇佣一队吹鼓手,开始准备吃席就是了。
但镇朔州黄全可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一时间,堂上堂下一同传来了制止索涛的声音。
闻声一愣,索涛抬起头来,怒目圆睁的眼睛里还没有完全褪下怒色,他先是看了看身边的陆晚凝,不明白为什么后者会阻止了他揍死黄全的行动。而后者却只是看着他,眉眼之间浮现出来了浅浅的微笑。
“索涛,镇朔州黄全确实犯下了滔天的罪行,他的罪孽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但这个惩戒却不应该是由你做出,而是该交给朝廷。”
陆晚凝的话传进了索涛的耳朵里,后者当场愣住了。他心道,是啊,自己怎么一上头就什么都不考虑了呢?镇朔州黄全确实是个混蛋不说,但他也不能当着知州管逊——镇朔州黄全的大舅子——的面,将这个家伙儿给活活揍死吧。
到时候肯定会重判他的罪行,将他投入大牢,受尽折磨之后斩首示众!
虽然砍头并不可怕,不过是脖子上多个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然而,为了这样的人献出自己的生命,怎么看都觉得不值当的。
他索涛好歹也是道上有名有姓的好汉,岂能就这么窝囊死?!
而事实上,索涛的所有考量,都忽视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也就是——知州管逊怎么会容忍他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镇朔州黄全给揍死呢。
看着他挥两下拳头也就罢了,反正是镇朔州黄全这个不省心的大舅子自己雇的人。人家为什么叛变了啊,估摸着就是这镇朔州黄全没给够钱,亦或是那驴脾气又给犯了,逮着人家撒脾气,将人家折磨得受不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个该死的大舅子的脾气吗。一旦发起癫来,根本就不是个人。他府上有多少手下小厮丫鬟的,不是被他折磨至死?自己给他收拾了这么多烂摊子,擦了这么多次屁|股,哼,这回他可是绝对不会瞎插手了。
主仆之间起争执,这就属于他们的内部纷争。只要没闹出人命来,他就没打算插手。
但眼看着事情有些不对头了起来,这索涛怎么虎虎生威的,一拳头一拳头不要命似的砸下来下去?再看看那镇朔州黄全,好家伙儿,进气多儿出气儿少了。这是要两腿一瞪就挂了啊!
这可不行,要是镇朔州黄全真就死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到时候他那同样不省心的妹妹再闹起来了,整一个家宅不宁。而且他马上就要进京去了,到时候替补了户部的空缺,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任何的差错。
眉心里一紧,知州管逊再度抓起了他的惊堂木,他“啪啪啪”地连拍了三下,声响震得在场每个人的耳蜗都开始隐隐生疼。
“嘶,索涛,暂且先收手吧。”陆晚凝对索涛如此说了一句。
不知怎的,索涛竟然对她的话言听计从。那么大一个汉子,却对如此娇小的一个小姑娘俯首帖耳,看得那些衙役们是目瞪口呆。尤其是就在方才,这个索涛还把镇朔州黄全给揍了个半死,这前前后后的反差,实在是让人瞪大了眼睛,几乎要跌掉了下巴。
“是,掌柜的。”索涛在陆晚凝的身边垂着手站立,但转过脸去看向镇朔州黄全的时候,却是又恢复了狠厉的模样。只看他一冷眼,一咬牙,对着镇朔州黄全咬牙切齿地吼道,“今日权且先留你一条性命!”
此话一出,镇朔州黄全竟然往后瑟缩了一下,刚刚差点被活活揍死的他,此时依旧是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