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与我说这些,”裴明嘉说道,“我只要知道原委。”“三姑娘果然是个明白人。广平侯是圣上的左膀右臂,平定震慑北戎功不可没,虽如今冷了一些下来,但若是没有他,北戎那边还不知会是个什么情形。他一死,很多事情自然水到渠成。”裴明嘉立刻就想到了前几日的芙蓉肉事件,果然就是有人要李晏死,甚至不知道有几批人。她原本还猜测是不是圣上要通过裴明嫣对李晏下手,现在看来绝对不是。如此一来,圣上的嫌疑反而小了,他或许有其他很多种方法要李晏的命,但不会是通过一个深宫妇人之手,而裴明嫣一定另有其主。而李晏自己心里怕是清楚的,只是他不与裴明嘉说详细,裴明嘉也自不会去问他。裴明嘉也不与吴管事藏着掖着了,直接便挑眉问道:“谁要他死?”“这不能细说,只说到裴贵人也就罢了。”“要我们家的姑娘们做事,却将自己摘出去,”裴明嘉冷冷一笑,丹凤眼斜睨过去,“天下哪有这样好的事?我若是被李晏发现了,死都死不明白。”吴管事听了,倒是沉默半晌。这裴明嘉不比宫里的裴明嫣好对付。听说先前还自己喝了落胎药打了腹中胎儿,其心狠手辣可见一斑。眼看着裴明嘉软硬不吃,实不是好糊弄的主儿,吴管事皱了皱眉,额上的皱纹更深。“奴才是信王的人。”他最后说道。裴明嘉从庄子上回来之后,直接就回了自己院子里,也没再去李晏那儿。她看着夕阳斜下来,又沉下去,天换了个颜色,渐渐倦鸟都归巢了,夜色彻底沉寂下来。丫鬟们只当她是累了,以为她在里面歇着,也没进来打扰她。裴明嘉手上捏着一个小巧的锦囊,里面是一包被纸包着的药粉。吴管事只告诉她,他是信王的人,其余一字也不肯再说。这包药粉也是吴管事最后给她的。裴明嘉接了过来。她呆坐在这儿这么久,却想不通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也不大清楚这个信王到底是谁,只知道是圣上的堂兄,自圣上登基以来便一直久居封地不出,那封地倒是在西边,离北戎不远,她一向从不理会这些事,想也想不出个名堂来。可慎国公府是她的家,有她那么许多的亲人,她又怎会不想报仇?只是一直无能为力,她反而是身处局外,只用对付着自己的事情就够了。而现在,裴明嫣却忽然把她也拉进了这个局里,她无法做到冷眼旁观。杀了李晏,就真的能给裴家报仇吗?她不敢信,又不敢不信。良久,门外传来阿碧问要不要摆饭的声音,裴明嘉一边应了,一边起身把锦囊收好。即使要动手,也是去儋州府之后的事,她亦不会那么冲动,在还不完全了解裴明嫣和信王之前就盲目跟从。裴明嘉如今在这里住着,其实与外界联系甚少,见的人也都是丫鬟奴仆,她思来想去半日,倒只有一个人能让她去问。那就是李晏本人。第二日快晌午时,裴明嘉便借着送饭的名头早些过去了主院。因很快就要走,主院这里很有些杂乱,下人都开始收拾要带去儋州府的东西。裴明嘉绕过摆在院子里的箱笼,又叮嘱了他们几句,径直便往书房里去。李晏伤势好转之后,便移到了书房里看书。裴明嘉敲了两下门,等里面传来李晏的声音之后,才推门进去。李晏正坐在案前写着什么。他的书房布置得有些素雅,在裴明嘉看来是过于简陋,一条桌案一张圈椅,再就是书架,上面放了许多琳琅满目的书籍,都整理得整整齐齐,就像从来没有人翻阅过一样,整间屋子并没有多余的装饰物,连只花瓶都见不到,只有墙上倒是挂着几幅画,色彩也并不浓艳,更不是名家所作。窗外种着一丛竹子,青翠挺拔,使得里边愈发阴凉,只是乍然一进去,便也会觉得过分冷清。裴明嘉天生畏寒,一点也不能理解李晏为何要把屋子弄得冷冰冰的。见她进来,李晏放下笔,也不避开她,裴明嘉近前去,瞥了一眼才发现他只是在做些阅读批注而已。“歇一歇罢,这就要用饭了。”裴明嘉笑道。李晏点头,却没有立即起身。“侯爷的东西都收拾得怎么样了?”“我没什么东西,不过一些衣物书籍。”他答道。“裴家也曾有人去过儋州府,回来只道那里地处偏僻,虽物产还算丰饶,可又有流寇又是民风彪悍,很有些缺衣少食,后来也不再去了。”裴明嘉在窗边坐下,“如今不带足了东西,等到了那里想要再找可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