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怀瑜从来没见过这么温善的目光,像是一道月光,柔柔洒下,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辉。就好像,老师这个词的含义,就突然不一样了。青徽蹲下身子,悄悄和他道歉,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囧,但还是努力一字一顿:“那个,老师是来和你道歉的。”怀瑜瞪大眼睛。怎么又来一个莫名奇妙就要道歉的?他眼里的纳闷都要跳出来,看起来倒是蠢萌蠢萌的,青徽心里发誓,要是面前这孩子是只狐狸崽崽,她可以rua秃他条尾巴。看着怀瑜的样子,青徽的下一句说起来也就自然起来了:“我是因为自己的一些偏见来和你道歉的。”“之前有听到关于你的一些不好的传闻,我当时就直接信以为真了,但是刚刚叶长安来和我说,看一个人应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不应该仅凭别人的几句话就看你带有偏见,这是我的错,我来和你道歉。”怀瑜的眼睛越瞪越大,缀在那张白皙可爱的脸上就像是两颗偌大的黑葡萄一样。倒是看不出他那张漂亮的狐族桃花眼水光莹莹风情无限的样子了。他不知道怎么描述心里的那种奇怪感觉。也不是开心也不是伤心也不是愤怒更不是难过,就是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两股绳子往不同的地方扯,一边是心酸又有得窥天光的喜悦,另外一面就是满满的黑暗与晦涩,像是这么多年被蔑视的那些负面情绪的混杂。最后,珍珠一般的泪水扯不断地从他眼眶里溢了出来,在脸上滚着滚着,就一滴滴掉到了地上,与地面融为了一体。青徽呆了。偷偷摸过来的白遂也呆了。只不过只是片刻,他马上从身上摸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伸手要递给怀瑜。怀瑜却动也不动,任由脸上的珍珠就那么流淌着。白遂撅着嘴,把帕子直接糊到了他的脸上,看起来像是暴力极了,只有怀瑜知道,白遂的手指是轻柔的,一点一点顺着他的眼眶往下,把他脸颊两边的泪水擦得干干净净。怀瑜终于感觉到不好意思了,抢过擦眼泪的主动权,手指按在帕子上,帕子紧紧盖着他的脸。算了,他现在想想自己刚刚那样子,就很自闭。想去撞大墙,把墙砸穿的那种。怀瑜以为自己所收到的接纳已经够多了,却没想到,还有另外的惊喜。他住在幼儿园后院的屋舍里,邻居就是渊止和叶长安。屋子不大,因为都是雄性崽崽,布置得都是差不多的风格,有床有桌子,外面是个明厅,窗台上摆着一个白瓷梅瓶,里面插着一大捧开得热闹的蓝色绣球花。叶长安和渊止两个人的脑袋在窗台下若隐若现。叶长安:“回来了吗?”渊止拨开他的头抱怨道:“没有,你别急啊。”叶长安跺了跺脚,又忍不住直起身子跳了跳,只是还没跳第二次,就被渊止一下子扯了下来:“好像回来了,你别动。”叶长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弯下了腰,蹲的比渊止还要低,努力用口型比划着:“你确定可以吗?”渊止懒得看他,只是自己心里也有些忐忑。能不能把那只小狐狸忽悠过来,他心里也没有底啊。反正做了两手打算,要是小狐狸是蠢乎乎的,那就直接进去把他拉过来就是了。怀瑜肿着眼睛,一路低着头,横冲直撞进了屋子里。他袖子里还放着刚刚那块手绢,展开一看,素白色的巾帛边角绣着活泼的白虎,伏在树下玩着球,看起来憨憨的。刚刚那人是白虎吗?他看着手绢上的图案,又把它小心翼翼铺在自己的桌子上,不放过一条褶皱,用手一点点拨开,整整齐齐摆好了。等他放好,抬头一看,轻薄的窗纱外,是隐隐绰绰的树影。他忍不住打开窗户往外看,外面的窗下是一簇蔷薇花,开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墨绿色的叶子被深红浅红水红玫红樱桃红的花朵覆盖住,风姿摇曳。可能也是心里的一大块石头被青徽不经意间化开了,此时他看着外面的蔷薇花,深深一嗅,只觉得浑身舒畅,淡淡的香味萦绕着他。味道有些好闻,就是鼻子有点痒痒。他捂着鼻子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又忙不迭地关上了窗扉。蹲在蔷薇花阴影处的叶长安忍不住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渊止也把幻术一收,一大片蔷薇花顿时化作纷杂的亮点,散逸在半空。二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挫败。他们还以为可以忽悠那只小狐狸出来摘花呢,然后顺势引着他出门,只是谁能想到他被花香熏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