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蓉姑娘是韩琛一日在恶少手下救的美人,符合了最浪漫的邂逅,英雄救美。可世上就有那么巧的事,那蓉姑娘是韩琛母亲一系的不远不近的亲戚,身世虽然尊贵,却也坎坷,幼时母亲抛弃她同人私奔,她随做官的父亲四处辗转,直到她父亲回到安阳做官。如此这般,有英雄救美做铺垫,有不远不近的血缘做纽带,有身世坎坷软人心。蓉姑娘的父亲再次外调后,蓉姑娘就顺理成章地进了韩琛的王府,只差一个婚礼就能正式掌权了。沈七能打听来的任何一则消息里,没有一个是说蓉姑娘坏话的。每个人都在尽可能的赞美她,沈七几乎都不敢相信世间会有这样美好的女子。&ldo;钱儿,你说那蓉姑娘是不是什么都比我好啊?&rdo;沈七幽幽地问。&ldo;怎么会,至少主子你肯定比她美。&rdo;钱儿对沈七的容貌很有自信。沈七白了她一眼,以色侍人终不长久的,何况那蓉姑娘可不比自己差,沈七想起韩琛的评语&ldo;她比你清丽些&rdo;,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对着镜子道:&ldo;你说我要是再瘦一点儿看起来会不会清丽一些?&rdo;沈七第一次为自己看起来极光艳而不满。&ldo;你说我弹琴会不会比她好听?&rdo;沈七极不自信。钱儿忍着没说话,因为她后来清理私库时,发现那位蓉姑娘用的琴居然是&ldo;九霄环佩&rdo;,能用此等绝器的人,琴艺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沈七能比的么?沈七看着钱儿的眼神,第一次觉得她被打败了,被一个鬼魂。她比她漂亮,比她有才华,比她更被人喜欢,最重要的是,韩琛曾为她许下绝不纳妾的誓言。沈七烦躁地决定出去吹吹凉风,静静地站在湖边的树下,耷拉着脑袋。&ldo;蓉儿。&rdo;那声音里饱含里的惊喜和感情即使是一个陌生人也能听出来,那声音的主人即使化成灰沈七也认得。东来紫气满函关(上)沈七没有动,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韩琛,更遑论生气了。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便是,如果韩琛发现她不是那个蓉儿时的表情她能不能接受,沈七不敢看。大概是因为日子太特殊,亦或天色真的很暗,或者他太想见到那个人,沈七不明白韩琛怎么会将她唤作&ldo;蓉儿&rdo;,是因为整个府里到处都有她的影子么?可到底沈七还是转身了。月光下现出沈七的脸时,沈七没敢看韩琛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甚至可能还带着一点儿补偿的温暖,&ldo;怎么还没睡?&rdo;再没有惊喜,只有他惯常的虚伪的温润。沈七吸了吸鼻子,从黑暗里走出去,忽然上前挽住韩琛的手臂,仰头笑着说:&ldo;人家在等你啊。&rdo;一切都没发生过。韩琛迟疑了片刻,沈七能听到他呼吸声里的放松,他拍了拍沈七的手,&ldo;孤今晚还有事要处理。&rdo;沈七一脚踢上旁边的树,&ldo;每次都有事&rdo;,然后便没形象地抱着自己的脚鬼叫,&ldo;痛,好痛。&rdo;韩琛没可奈何地笑出来,&ldo;把树踢倒了,孤可找你赔,好不容易才移栽活的。&rdo;沈七先前的眼泪总算可以借着其他的事情发泄了,哗啦啦往外流,哭诉道:&ldo;你心疼树。&rdo;&ldo;是,自从你来了以后,这府的花花草草不知道死了多少株了。&rdo;沈七抹了抹眼泪,这倒也是,她发火的时候因为有韩琛总算有了顾忌,没敢拿人撒气,只敢对着草横踩竖踩。&ldo;孤送你回房吧。&rdo;&ldo;谁要你送,我没有腿啊!&rdo;沈七踮起脚,狠狠地咬了一口韩琛的肩膀,然后撒腿就跑。沈七咬归咬,第二天就跟正常人似的又开始前前后后缠着韩琛了,因为她思前想后都觉得,要是跟一个死去的人计较,那真是永远都算不赢的。最大的赢家就是活得最长的。日子风似地过着,眼看着朝廷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惠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近还昏迷了好几日才苏醒,可是北胡却趁老皇重病时,倾全国之力南压,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领兵的是刚统一北胡各部落,携胜而来的战神胡努尔。西华俨然就是北胡的国库啊。&ldo;王爷,你不能去。&rdo;张信之不敢置信地看着韩琛,在这样敏感的时候他居然说要亲自领军北上。&ldo;信之,如果让北胡南侵,孤即使得到了那个位置,又有何面目面对天下人和列祖列宗?&rdo;韩琛最终还是决定,即使失去那个位置,也要保住西华。&ldo;王爷。&rdo;张信之张开嘴,只唤了一声,便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韩琛的决定于情于理他都该支持,可是,实在不甘心煮熟的鸭子飞掉。&ldo;信之,你在安阳替我看着情势,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就是了。&rdo;韩琛握住张信之的手,&ldo;我把这里就交给你了。&rdo;这一次不是以主上的身份,而是用同袍的情意。这厢刚得到韩琛要远征北胡的消息,沈七立马就笑了。虽然戎马生活多困苦,可是她觉得那就是她放风的日子,总比呆在京城这个鬼地方要好得多。沈七一溜烟地跑到韩琛的面前,&ldo;王爷,我也要去。&rdo;&ldo;你来凑什么热闹。&rdo;韩琛皱了皱眉头,他正在思考行军作战的计划。&ldo;你说过走哪儿都带上我的。&rdo;沈七欺上前去。韩琛瞥她一眼,简直就是在说胡话。&ldo;我没胡说,上次,在,在马,马车……&rdo;沈七的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但是不妨碍她说出来。韩琛拧眉思考,他有说过吗?&ldo;你,你说,只要,只要我叫出声……&rdo;沈七在帮韩琛回忆,她记得某个闺蜜说过,一般在那件事中,提出任何要求,对方都容易答应,沈七当是只是尝试了一下。韩琛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ldo;可这次凶险万分,除非……&rdo;&ldo;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rdo;沈七夸张地抱住韩琛的腰,&ldo;你要我死我都答应你。&rdo;&ldo;任何事都要听我的,不得擅自行动。&rdo;韩琛补充。这真是小菜一碟,居然没有刁难,沈七缓缓地抬头,&ldo;这次你怎么这么好说话?&rdo;韩琛捏了一下沈七的脸颊,&ldo;还不去收拾,明早准备不好,就不带你去,记住军队不带女人。&rdo;沈七欢呼了一声,刚踏出门,就听见韩琛道:&ldo;多带些厚的衣服。&rdo;这是关心么?沈七跑回去在韩琛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ldo;你真好,我真喜欢你。&rdo;韩琛苦笑一声。不用问,次日张信之看见沈七也要随军时,眼睛都瞪大了。&ldo;元帅!&rdo;张信之不知道为何一向理智的韩琛居然会做出如此不明智的事情。此次北胡倾全力而攻西华,西华又何尝不是举全国之兵。这样的兵权交到韩琛的手上,惠帝是一万个不放心。他们几经周折,甚至不惜花重金买通朝中要员和得宠宫妃,才得以劝得老皇松口,但兰陵王府的所有人都将成为人质,包括韩琛唯一的子嗣。如果被人知道沈七出了京,那真不知道京城会是如何变数。&ldo;元帅,可否借一步说话。&rdo;张信之上前一步。&ldo;信之,京城就拜托你了。&rdo;韩琛没有回应张信之的话。沈七身着男装即将踏入马车时,回身向张信之挥了挥手,眼睛笑成弯月道:&ldo;等我们回来,给你带一只烤全羊。&rdo;张信之虽然身为文人,但却极喜欢用匕首片着北胡人惯吃的烤全羊吃。张信之张开的嘴巴,最终还是闭上了。有时候你明知道&ldo;红颜祸水&rdo;四字,却怎么也逃不开。东来紫气满函关(下)马车上,沈七蜷在韩琛的腿边翻着书,韩琛则对着马车外骑马并行的言云景议事,一手则时不时摸一摸沈七的秀发,仿佛在为宠物顺毛。&ldo;云景,东面的情况怎么样?&rdo;韩琛口中的东面自然是指东华。&ldo;东华那边一切正常,还是不时地挑衅咱们边关,但边关守将都是元帅你亲自挑选的,相信不成问题。&rdo;&ldo;如果真是那样,恐怕就不正常了。&rdo;韩琛眯了眯眼睛,看来高欢是真要下毒手了,居然不惜联合异族。言云景愣了一下,但片刻就想通了,拍了拍大腿,&ldo;险些被他们骗过去。&rdo;西华既然举全国之力北上抗胡,这个时候东华不列兵边境,趁火打劫,那才真是脑袋被门挤了,可他们却一如既往地小打小闹。&ldo;那咱们该怎么办?&rdo;&ldo;无妨。孤就怕只有北胡一家来,添上个东华反而更易成事。&rdo;韩琛笑了笑。言云景一开始并不明白韩琛的意思,到最后在战场上看见韩琛的布置时,才拍手称快。以士兵的素质讲,北胡强而东华弱。以往东华和北胡可能略有勾结,但这次肯定是他们第一次通力合作。胡人一贯瞧不起南方人的痞气,而南方人又何曾瞧得起茹毛饮血的胡人。略微一挑动,或者韩琛局部攻破一个北胡部落的骑兵时,骑兵败退时,最先遭殃的就是落在其身后的东华军,一切物资均被北胡强盗扫荡,这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