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晨间广播和各科课代表催作业的声音,唉,我刚背的那个八七会议是几几年来着?还没想清楚,我耳边就炸响了一句:“作业,救急,作业,快。”没等我说话,那人就已经熟门熟路掏出了我的书包,精准翻开套卷页数开始了耕耘。“你别光拿一只眼看我,给我看着点黑猫警长。”这哥们儿叫杨天卓,高一体育课打篮球认识的,高二分班的时候分在了一个班,典型的理科瘸子。最近赶上省学业水平测试,在这九门功课同步学习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他的理化生三科的作业压根不动。他说他不懂,也懒得懂。很好,这一点我很欣赏。他大大咧咧地坐我旁边,我突然想到前不久他对于老师口中学业水平考试重要度不屑一顾的言论,还有最后狂得不行的那句话:“怎么,我就不能和钱钟书一样吗?何况我数学还比他好呢。”我半眯着眼问他八七会议在几几年,他两不耽误的告诉我:“1927”杨天卓在上课前赶完了他落下的作业,做贼一样地交到课代表那儿检查,查完以后,他大摇大摆地走回座位冲我挤了一下眼。这节物理课讲受力计算,题目基础无陷阱,听了几道后我实在撑不住趴下就睡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同桌摇我起来说老师让我上黑板做题。我睡得正迷糊,睁了睁眼睛费力地看着前面,同学们的后脑勺模糊不清,黑板上的板书模糊不清,黑板上挂的那块表也模糊不清,不过教物理的那个女老师脸色很难看,我倒是看清了。这个女老师是理化年级组长,学校为了今年文科班学考成绩好看一点,特地分配她来给我们代课,其实就是在“扶贫”。尽己所能保持清醒地写完那道题转身,发现第一排坐着的物理课代表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我:“?”脸色难看还传染?我放回粉笔乖巧垂手站在黑板一侧,老师神情微妙地看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冲我说了句:“下课来找我。”就又开始上课了。好吧,要去装乖了。后半节课我也没敢再睡,把大事年报表那张卡对折了一下放在桌板和抽屉的空隙处,开始完成昨天的心愿。下课一到老师办公室我就先道了歉,并且保证说以后不会了。她问了我的名字之后,看似很随手地开了系统上查了我高一的成绩,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看了我一眼,说了句下不为例就放我走了。我刚出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揽着脖子往楼梯方向带,杨天卓得意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黑猫警长那小子脸都绿了,走走走,解气解气,咱上体育课去。”杨天卓口中的黑猫警长是是我们物理课代表,也就是曹方。他当初竞选的时候自荐,讲自己原来参加过什么级别的物理竞赛,得过含金量多少的奖项,分科却遇到了家里面什么样的难题,选择文科见到大家虽然高兴但心里怎么样的失落,最后表示在理科方面他很愿意尽己所能多多帮助大家。本来是一副温润公子楚楚可怜的模样,只可惜冠冕堂皇的话说完却在平时跟大家相处的时候拿乔,杨天卓向来看不惯这种人,便拿对方的肤色取笑,还时不时和曹方发生点小冲突,曹方也没少拿杨天卓的理科挤兑他,这就直接导致这两人极不对头。学业水平测试这段时间曹方每天都一副精神焕发的样子,在一个文科班里俨然自我褒扬成了一个神级人物。据杨天卓口述,刚才我上黑板的那道题,老师本来先是安排曹方在做,意在锻炼他,奈何自己课代表不争气,没算出来。班里当时也闹哄哄的,老师刚强调完课堂纪律,下一秒就看到睡着的我了。杀鸡儆猴,没杀成。到了操场象征性地做完准备活动,我懒洋洋地捡了一块有太阳的地方躺下准备再来一觉,杨天卓那边打了几个球跑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和我聊天:“哎我的小林同学,当初怎么就选了文啊?你不知道高一那会儿哥们儿超崇拜你的理科啊。”我原地翻了个身,小声回了一句:“鬼迷心窍。”杨天卓拿胳膊肘怼了我一把:“说人话。”我微睁开眼,天蓝得没一丝儿云,太阳直荡荡挂在那儿,刺得眼睛发酸,阳光在我面前形成抓不到的光圈,像是一场美梦。远处传来喊声,杨天卓在我起身之前替我拦下了那个砸到这儿的球,扔回去的时候冲那边喊了声注意点。我再假意闭上眼的时候听见杨天卓嘟囔了一句:“睡着了?”一阵衣服的摩擦声后杨天卓再没了动静,临走前最后还撂了一句:“丫昨天夜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