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齐刷刷看向苏叶,“苏老师,我们给多少粮食给它合适?我们算了算凑个吨有点困难,但两三千斤粮食是绝对没问题。”
老支书沉吟许久,组织着语言说,“我们去年收的粮食很多,每家每户能匀出不少粮食。不过今年苏老师不是计划从城里招更多毕业生下乡吗,这些知青的口粮我们得留出来。”
苏叶摇头,笑着说:“那倒不至于,咱们的粮食也不是白来的。按比市场更便宜的粮价卖给他们,已经算是帮了很大的忙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粮食的钱他们还是能出得起的。但进行大额的粮食交易是违反市场规定的。
苏叶想到了一个法子:“借个由头把粮食给他们。让机械厂的工人来乡下教咱们技术,我们支付他们酬劳,用粮食来抵酬劳。”
老支书用力点头,“我看成!”
不是白给粮食,老支书是举双手赞成。
“我们村确实挺需要几个技术工教我们修机器。我们上次买的那批榨汁机经常坏,要是赶上今年水果丰收、大伙抢着生产的节骨眼坏了机器,那得耽搁多少事!”
不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起码要懂得感恩。人家当初在那么困难的时候买下他们的茶叶,现在他们资助些粮食给他们也没啥。
村民们听说要把粮食拨一部分给机械厂,私底下按市场价卖给他们,没有一个反对的。他们现在啥都缺,就是不缺粮食。家里的粮仓囤得满满的,一看足够吃三年。
虽然说自己拿粮食到黑市还钱可以卖到更多钱,但是卖给机械厂意义是不一样的,那是卖给曾经的恩人们!
只要记起闹饥荒到处饿死人的日子,没有人会忘掉是谁拉了他们一把。
上沟村代表很快联系了机械厂,刘厂长正在为筹粮食而焦头烂额,他在电话里听到马队长要送粮食给他,一个大男人感动得热泪盈眶,差点要落泪。
他赶紧拨了一批资历最老的技术工,要了一辆卡车万分期待地直奔上沟村。
刘厂长来到村里那天,马根生负责接待他。
他指着那一筐筐粮食说:“刘厂长您好,这是我们村送给机械厂的粮食,这里有一千斤的粮食,分别是玉米和小麦。”
刘厂长数了几十张大黑十出来,厚厚的一沓转交给马根生。
马根生拒绝了这笔钱,“钱就不必了,这是我们村送给一机厂的。那边的粮食才是需要花钱买的,因为它是村民从自己的口粮里匀出来的,精细粮按统一的市场价格收购,红薯按市价的一半就可以。”
刘厂长感动得一时之间找不出言语,“为什么……这些粮食太珍贵了。”
黑市里不要粮票的粮食价格都翻了两三倍,他们凭什么能买到这样廉价的粮食?大家拿着粮票去粮站买粮食,三斤精细粮里还掺着一斤红薯。可是上沟村卖给他们的都是白花花的大米、黄澄澄的玉米。红薯甚至可以半价购买。
马根生笑吟吟地说,“厂长可能贵人多忘事,忘记了。我们村前年卖了六百斤茶叶给一机厂,我们靠卖茶叶的钱筹到了救命粮。”
马支书佝偻着腰,用昏花的老眼看着刘厂长,认真说:“我们农民向来讲义气,土地养活了我们,我们就精心耕种它、爱护它。谁帮助过我们,我们也记在心上!虽然我们力量很微薄,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掏出这点粮食。”
“你们拿去吃吧!”
他听得感动极了,泪水含在眼眶里,恨不得当场跪下给他们磕几个头。“原来是你们。多谢父老乡亲了!”
一机厂拉走了五千斤粮食,卡车拉了好几趟才拉完。同时他们派了一批骨干工人下乡,给他们修理机器,教他们日常如何对机器进行保养,教他们简单的故障维修原理。
……
看着大卡车一趟趟地把粮食拉回工厂,阮儒良不由地隐隐地皱眉,“一机厂我知道,它以前是c市的招牌。”
没想到这种大厂也差点破产倒闭,他顿了顿说,“我们看似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是落到实处,只不过是喂饱了几百口人。一个村子还是太小了。”
他想的是让整个市恢复饥荒前的水平,让所有的人都不再为粮食发愁。
何老师心想能喂饱几百口人已经很不错了,这个小破村原本条件就不怎么样,短短两三年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吓人了好不好,“阮老师,别想那么多,一口吃不成胖子。”
苏叶感觉阮儒良平时不是这种轻易说丧气话的人,大伙回去之后,她私底下问他,“阮老师是什么意思?”
阮儒良摘下眼镜说:“我们村太小了,即使每一寸土地都种满了粮食,还是不能改变什么。”
他停顿片刻,认真地说:“就拿我们的红薯来说,第一年我们种红薯,培育出了新品种,第二年我们的新品种要在清溪县试种,试种结果只有证明它是高产才会拿到全国去推广。可是推广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全国各地才会慢慢地种上我们第一年培育出来的新品种。”
“理论上只要清溪县试种成功,推广到全国各地是没有问题的,我知道任何新品种推出都要经历无数次试验,但看到外面仍旧有很多饿死的人,还是忍不住犯愁。”
苏叶听完点了个头。她拍了拍阮儒良的肩膀,“这是必经的过程,着急也没有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苏叶回去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这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可不一定,她默默地掏出了角落里那副落了灰的假发变装套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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