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早就受不住了,最后让人把厨师带下去,打算等天亮再说,然后便回房睡觉了。现在回想起来,他才猛然觉得不对。其实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但他被愤怒和担忧冲昏了头,没时间细想。可如今,他看着坐在面前的周千乘,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从周逸过敏送医,再到回来审厨师,周千乘都没露面,在现场照应和忙碌的只有顾望。如今来看,顾望在现场也不像是帮忙,倒更像监控和引导事态发展。而且周逸病发时顾望就在他旁边。怪不得,怪不得!原来这个时间周千乘已经在周逸房间里,标记了周逸的oga。这两件事凑在一起,说没关联,傻子都不信。暴怒退去,继而是一股凉意从心底窜起,周长川轻抚着心口,苍老浑浊的眼球染了无力。直到此时,周长川才开始认真审视这个儿子。当这个不动声色的大儿子羽翼渐丰,周长川其实很早就产生了难以掣肘的无力感,但他们是利益共同体,周千乘之前在很多事情上都会听他的意见,所以感触不深,让他误以为自己还有绝对话语权。就是这种麻痹和大意,让周长川终于发现,到了今天,他已经很难左右周千乘。他要是还想着周家利益,还惦记着40、一个oga罢了房间里安静下来,方才那些嘈杂的声音消失了。静了好一会儿,有很慢的脚步声走近,将裹得严实的毯子扒开一角。视线大亮,苏沫半阖着眼,视线和周千乘相接。直到对方重复了好几次,他才听清楚周千乘的话。“沫沫,我们结婚吧。”“……他,”苏沫反应很慢地问,“怎么了……”
周千乘眸光微敛:“你听到了?”被标记之后的oga很虚弱,身体和心理皆是。是相知相依的恋人还好,这会儿该有数不尽的回味和拥抱,可他们不是,不仅不是,还是在那样极端的情况下完成标记。可周千乘还是想抱他,吻他,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结婚,想做一个正常alpha该做的事。偏偏苏沫清醒后说的第一句话让他如此不满意。“病房……”苏沫执着于答案。他全身上下都是事后过度的味道和姿态,身上痕迹遍布,嘴巴红得过分,眼角眉梢都是不自知的软糯和春意。他一定不知道,顶着这样一张脸,去跟一个刚刚标记过自己的alpha询问别的alpha怎么了,无异自掘坟墓。周千乘问:“说了那么多,你只听到这个吗?”苏沫看着他,眼角发红,处在自暴自弃和麻木不仁的边界线上一触即溃。周千乘站起来,自上而下俯视他几秒,转身欲走。可步子没迈出去,衣袖被一股很轻的阻力绊住了。苏沫一只手抓住他的衬衣袖子,毯子落下来,锁骨上一枚猩红的吻痕随着手臂动作游移,让周千乘不得不停下脚步。他面对周长川和莫静安时胜券在握,布置计划时百无遗漏,躲开攻讦和暗算时游刃有余,每一环每一步都丝丝相扣。他不可能失败,不可能输,想做的事一定能成功。所以他从不患得患失,从不紧张焦虑,也从不心软犹豫。可他却很清楚,昨晚按下密码锁时,苏沫哭着叫他“千乘哥”时,早上在周逸的房间醒来时,还有此时,那些从未有过的情绪纷至沓来。“我给你拿衣服,”周千乘说,“你先松手。”苏沫没松。周千乘转过身,慢慢蹲下去,将毯子提上来裹住苏沫,总算吝啬地说了一句:“食物过敏,已经没事了。”苏沫的手垂下去。心理和身体遭受的巨创在此刻终于冲破堤坝呼啸而来,无数个浪头将他拍在虚空里。意识渐渐远去,他陷入漫长黑暗。周逸在次日下午完全清醒过来,医生检查过后,将他送入普通病房。这期间,他没见到父母和苏沫。在转移病房时,他看到走廊上站着几个保镖。手机开机,有六通未接来电,全是苏沫。他立刻拨回去,没人接,每次都响到自动挂断。他又打开对话屏,最后一条消息还是苏沫发的“你是食困”。他一晚上没回去,苏沫不知道该担心成什么样子。不对,自己进医院这件事,苏沫没道理不知道,可对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有种奇怪的焦心,正皱眉盯着手机看,周长川的电话打了进来。两人简单说了几句话,周逸便有些着急地问:“沫沫在家吗?电话打不通。”周长川有短暂沉默,随后说:“你在医院再待两天,彻底养好了再回来,其他的事不用管。”父亲回避的态度有些奇怪,周逸的心焦因为这句话极速扩散。他从病床上突然坐起来,洗胃和脱敏治疗让人虚弱,他没站稳,手撑了一下床栏,手背上的针头鼓起来一大块,他也觉不到疼,急声问:“怎么了?”瞒是瞒不过的,周逸早晚会知道,快刀斩乱麻也好,于是周长川说:“回来再说吧。”周逸回去的路上再次拨了苏沫电话,这次是关机。他又拨周云际的电话。电话甫一接通,不等周云际说话,周逸已经连珠炮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