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出气多进气少,已是气若游丝,他许是明白了什么,呼吸停了一瞬,又看了顾轻一眼,轻声道:“无事,你不愿说,便不用说……”顾轻眼眶微红,望着天边将坠的晚霞,嘴唇颤了几颤,才哑声道:“是我……对不住你,我亲眼见你杀了那弟子,我也以为你是叛徒,再加上你魔族血脉的事实在让我难以接受,我、我告诉了楚玄决……都是我,不然他不会有把柄,他们本来无证无凭……”顾轻说完,却迟迟未听见身后回应,他缓缓转过头去。林尘歪头垂手,满脸血污,胸口没半点起伏,已是断了气。顾轻无声看着,眼中布满血丝,忽地落下两行清泪,流过脸上两道鞭伤疤痕,那伤疤极长,颜色褐黑,看来年岁已久,极为吓人。木剑忽地出现几丝金光,抚上顾轻脸颊,若隐若现,微弱到难以察觉,顾轻嘴张几下,也说不出话来,尽是哑声痛喘。顾轻坐在阴冷的洞穴里五个日夜,嘴唇干裂,面色苍白,直到木剑在他膝上颤动一下,像是提醒,他才背起已经冰冷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走了许久,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泥土一点点覆过林尘身躯,顾轻立了碑,转身奔波许久找了个小镇,买了一大堆吃食回来,他放在坟前:“我也不知你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些……”“我是罪人,无脸见你,望你不要嫌我为你盖的黄土……”说罢,顾轻磕了头,木然走了。木剑已断,伤得极重,岑槐本灵被重伤,吸收不了天地灵华,只能慢慢虚弱。顾轻用双修之法吊着岑槐的魂灵,可每一次双修就像是凌迟,肉体的乐只是少许。他身体是热的,但心却是冷的,最初他手握住剑柄进出,浑身颤抖,总把自己弄得疼,头几次都出了血,时日渐过,他变得麻木了,但眼里都还是泪。百年过去,顾轻脸上已不见半分人气,手腕细得可折,只有修为灵力在他日夜不停的苦修之下猛涨,他却又半数给了木剑里的岑槐。他每日都摸着断剑,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就这样将你留在剑内,什么都不能做……”木剑嗡鸣一声,可顾轻已经听不懂了,只喃喃道:“我真的想让你陪我……”有一次顾轻累极,昏睡过去,木剑化出隐隐约约的人形,仿佛风都能将他吹散。那人影想给顾轻盖上软被,但却抓不住实物,只好俯身抱住赤裸的顾轻,在他嘴上印下轻轻一吻:“是我自私,不忍再看你这般痛苦,你恨我吧,当我不想再待在剑内……”说完,岑槐便随风而散,留下一把死剑。顾轻醒来,察觉到微弱的联系断了,拿着剑懵然空坐许久,本想了结自己,但想起仇未报,又放下了断剑。他熬过百年,修为以可怖的速度升涨,入魔窟杀了魔君,上苍衡一剑结果了段风以及追杀之人。血流遍地,横尸遍野,他火烧藏书阁,却惊动了闭关三百多年都未出的霄元长老。漫天火海中,他将要抬步上前,却被一道灵索拦住。霄元长老神情悲沉,略有疲态,远远望了顾轻一眼,便知是何孽缘因果。她叹道:“阿姊命我守苍衡,护苍生,我却太过痴迷于道,忽视于人,此事竟出在我苍衡之中,实乃我教导不周……”顾轻木讷听着,眼前忽出现一本破烂的书谱,他翻开看了几行,灰暗的眼神骤亮,他对着霄元长老一跪,深深几拜:“多谢仙君……”……“顾轻散尽修为,受焚烧灵魂的痛楚只为重头再来……”江默翻完梗概和世界规则,又粗略看完画面,长叹道,“你们却是让他忘却一切地重来。”一个光团在江默身边一上一下地晃着:“我们这边也很遗憾的,但重生很逆天!要不是那本留下来的书谱,还有霄元长老帮他,顾先生一点机会都没有,而且也不是只有他一人忘了,是所有人都忘了。”“那本书是……”“啊……”那个光团有些忌讳地说,“这是我们最上面那位留给祂徒弟的,也就是祂妹妹叶令——霄元长老,这个世界是祂的母世界,祂作为大无地仙神飞升,成了高级管理者,之后步步高升当了顶顶上的那位,这个世界就跃为高级甲等世界了,祂工作之余,偶尔还要来看看的……”江默似懂非懂,若有所思:“听上去很重要,也难怪你急着抓人替补,在地府一个个地看,还骗我说是来当医生。”光团弱弱地说:“这不是骗,江先生,系统认为,摘草炼药,也是医生职能。”江默看着屏幕里的满身窟窿的林尘,终是不忍地偏开了眼:“不能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