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想过一了百了,随家人一同去了。但自小受父亲教导,即使身为女儿身,亦要顶天立地。她不愿家人背着千古的骂名,含恨而终。
少女虽身在勾栏,却燃起了想要为父兄报仇的壮志。她在等人生转折的一个契机。
烛火将红色的帷帐映得更加灿烂,帷帐内,少女拿出了床榻下藏着的短剑,于无人之处翩翩起舞。
红衣似火的少女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在飘动的帷帐上落下飒爽英姿。
她不曾注意到,那一层朦胧绰约的帷帐之后,站着一个男子。那男子久久地伫立着,似乎被那个超尘的身影勾走了心魄,再难忘却。
醉酒寻欢的男子一瞬间清醒过来,他不曾料到,这风月之地竟有这般不同于寻常的女子。
一舞结束,男子猝不及防地走出帷帐,急急迎上来,向着少女俯身作揖:“在下狄七,见过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龚绛叶看向那男子,这勾栏中不乏这样穿着金贵的富家子弟打着一副人模人样的嘴脸接近她,觊觎她的美色。看来这个男人也是其中之一,龚绛叶微微蹙了蹙眉头,心中不屑,但被她藏得很好。
“红鸢。”那是她在勾栏之中的化名,而她也的的确确不再是那个被父母兄弟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了。
她欠身行礼,随后知礼地与男子错身,退出房间。
那是拒绝的意思。在这勾栏里的女子只需陪酒献舞,但亦有人愿意献身换得些荣华富贵,或是以为遇得良人,但大多不过就是那些富家子弟的玩物。
龚绛叶她很清醒,也不甘于堕落。即使身在泥沼中,也尽了力向高处爬。
她本以为那男子对自己不过一时兴致,却不料以后每日,那狄七都来这勾栏,且从来都只点她一人陪酒献舞。
勾栏中的人都不知这男子的身份,只知道他出手阔绰,十足的纨绔做派。每日来都换一件衣衫,不是大红大黄,就是大紫大绿,骚气十足。言语也轻佻,遇上美貌的舞姬都能挑逗得姑娘脸色娇羞,喜欢得不得了。
狄七一时间也成了勾栏中响当当的人物,许多女子都愿意与他春风一度。毕竟是个英俊又阔绰的富家儿郎,又贯会哄女子开心。
他依旧放荡风流,同勾栏中的娘子打情骂俏。不过,再也没找过别人伺候,只一心寻他的红鸢姑娘。
宽敞的雅间里,穿着一身黄衣的男子就静静坐着,捏着把折扇,恣意地倚靠在榻上。不过,旁人拿把折扇都显得风雅,而狄七的折扇都是大红色的,配着他明黄色的长衫,显得格外艳俗放浪。
他一边饮酒听曲,一边看龚绛叶跳舞,没有什么僭越的举止,那目光也很干净,没有欲望,也没有轻蔑。
龚绛叶察觉到,这个男子似乎与勾栏中其他顾客不大相同。既然不让她觉得不适,那就放任他去吧,左右都是接客,总好过和一些虎狼之徒虚与委蛇。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一月,那俗气又妖艳的舞蹈狄七也看了一个月。
又是一舞结束,龚绛叶即将退下之际,狄七叫住了她:“红鸢姑娘,在下想看初见时的舞剑,不知可否?”
龚绛叶手里卷着红菱,依旧低微地欠着身子:“红鸢已然忘记了那出舞蹈,还望公子莫怪。”
“忘了?”狄七的语气有些轻佻,手指摩挲了一下杯沿。
“是。”龚绛叶平静地回答道。
“哈哈哈哈哈,”狄七忽然朗声笑起来,“无妨,能见到红鸢姑娘这让天地失色的美貌,我狄七已甚感荣幸,喜不自胜。”
原来就是这样哄得勾栏中娘子们的芳心的吗?倒是个巧舌如簧的浪荡纨绔。龚绛叶低着头思忖道。
“多谢狄公子,既无事那红鸢就退下了。”
“且慢。”狄七缓缓起身,走到低头站在原处的龚绛叶身边。
他伸出一只手,用折扇挑起了龚绛叶的下巴,嘴角带着一丝魅惑的笑意:“在下实在倾心红鸢姑娘,不若跟了我如何,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