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宫女们叩首,起身如潮水一般退去,只有花萼大着胆子站到一边,想留下来伺候。
永昌公主喝过一盏茶,看向了杜访风,“访风姐姐,人天生就会嫉妒吗?”
杜访风知道她不是在说故事,转头问道:“永昌何出此言?”
永昌公主拿起桃花酥,没有放进口中,只在手里捏碎玩,“你知道我那个大兄吧?就是父皇前阵子派人接回来那个乡巴佬。昨儿我从姐姐家中回来,不巧在宫道上遇见了他和他那个泼妇娘子。他们果真是一对夫妻,不知道怎么堵着路就不让我走,我说什么道理他们都不听。尤其那个泼妇还指着我鼻子骂我是小娘养的,气煞人也。之前我还不明白为何他们这样为难我,听了姐姐的故事恍然大悟,他们就是嫉妒我。”
“他嫉妒我一出生就是在父皇身边,能享受到这泼天富贵,而他只能被扔在穷乡避壤,估计字都不认得。”她把捏碎的桃花酥洒在地上,见指尖沾到一点桃花酱,放入口中吮吸。“其实我一开始不喜欢他,只是因为姐姐不想嫁人,而父皇偏要将姐姐嫁给他。现在呢,我对他的厌恶是发自内心的,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饮其血。”
杜访风听完愣了半晌,笑着取了帕子给她擦干净手,“一个故事可以有千百种解法,每个人各不相同,听出什么皆出自本心,但我讲这个故事的初衷,却不是在说嫉妒这两字。”
“可我现在只能听出这嫉恨来。”永昌公主摇了摇头“访风姐姐,千万别告诉我,你想说什么,此中真意得让我自己去想,我自己想出来了才是我明白了。”
杜访风松开了永昌公主的手,顺着她的意思不再提这个故事,而是说道:“我来时听说你去姑母那里了。”
“是啊,去向母后告状。”永昌公主又从碟子里拿起一个桃花酥,这回没捏着玩,而是送入口中,“我才不是能受委屈的人呢,他们等着吃苦头吧,多大的本事就敢跟我都。”
“你呀,才多大点儿就斗来斗去的。”杜访风微微叹气,语气却依然柔和,“我虽然不愿嫁人,但若父母有命,我也不会拒绝的。明日我上门去跟大皇子道歉,这事便过去了。你以后言谈举止都稍微客气一些,不要总是横生枝节。”
永昌公主皱紧了眉头,“我不明白,既然姐姐不愿意嫁人,那为什么还要嫁人呢?”
杜访风笑道:“因为我也不愿他们生气。嫁人便嫁人,如果没有成过亲,可能我会少些经历,于修行上也不好,只希望自己心志坚定,能勘破情劫。”
永昌公主还是不明白为何不爱那个人,还要委屈自己和人成亲,但既然姐姐有理由,她也就不追问了,只笑着说道:“那姐姐这次进宫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难道真的看到燕山山神了?”她眼睛一亮,未等杜访风回答就拉着她的手说道:“访风姐姐,你答应过我的,如果在燕山遇到了神仙就要领我去看!”
杜访风摇头道:“我没在燕山遇到神仙,只是遇到一个和神仙差不多模样的人,还有一件与你有关的事情,也算不虚此行。”
永昌公主眨了一下眼睛,问道:“与你有关的事情?
杜访风说着也拿起桃花酥送入口中,果然香酥清甜,正适合春天小憩后填肚子,“一件与你有关,而且你很关心的事情。”
永昌公主牵起杜访风的衣袖撒娇着说道:“不要卖关子了,好姐姐,快告诉我是什么事情?”
杜访风说道:“我在燕山上遇到一个叫苏念的□□,见她有慧心就收了她为徒。与你有关的是,苏念曾经被一个官宦子弟养在外室,因着宫中为你选婿的消息传出,那官宦子弟家中就筹谋让他应选尚主,便将我那徒儿给抛弃了。”
“这是什么渣滓啊!”永昌公主气得站起身来,在原地走了两圈,问道,“那个渣滓哪家的?姓甚名谁?还敢来应选驸马,看我不整死他!”
杜访风说道:“我本来想告诉你,但现在看你这么生气,觉得还是过些天再告诉你比较好。”
她这样说的的意思,永昌公主当然看出来了,竖起掌心保证道:“过些天就晚了,姐姐你现在告诉我,我也绝对不会冲动的。再说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打算好好教训她一顿,引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而已,而且就算我耍了他,也是一报还一报。总之我有分寸的,绝对不是要杀他,杀他全家,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杜访风叹了口气,说道:“礼部侍郎的儿子,名唤为朱娄的那个。”
“多谢姐姐!”永昌公主眼睛一抓,心里似乎有了鬼主意,但却不与杜访风说,而是瞥眼看向花萼,“让你给访风姐姐留的丹方可准备好了?”
花萼候在万寿阁里,就为等着永昌公主这一问,她屈膝回道:“昨夜奴婢听到殿下吩咐,就放到盒子里,这就去给杜小姐取来。”
“去吧。”永昌公主点了一下头,对她颇为满意的样子。
花萼早已经把盒子准备好了,这会儿刚出去没多久就取了回来,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呈给了杜访风。
杜访风接过这雕花紫檀木的小盒,正准备交给南晴收好,就见永昌公主垂下了头。她双眼里笑意愈发浓重,微微摇了下头,就直接在永昌公主面前打开了盒子。
一张泛黄的纸,和满室奇异的香。
杜访风心神一颤,只是打开盒子,便已经如此不凡。她小心拿起丹方,低声读着:“苍术一斤八两,去土晒干;九节菖蒲三斤,酒浸七日晒干……炼蜜丸梧桐子大,每日三十,空心温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