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鸣宫和影宫似乎相差并没有太远,一样地偏僻,一样地坐落在山谷密林之中,清幽寂静,宁和祥平。
然而,自从发现了这地方的秘密之后,琳琅就恨不得自己能马上就离开这里,并且从此不再踏入半步。就连这里的空气,也让他浑身不舒服。
真的,实在是太想离开。
有些烦躁地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件东西,却是手里的月云。
或许最该庆幸的是,哪怕自己失去了意识,也没有被那个家伙……或者,是因为月云在护主?
下意识地握紧了月云,回忆里,模模糊糊地,想起不知道多久以前的一番对话——
“有些不合格的剑士会抛弃手里的剑。”
“剑呢,剑也会弃人而去么。”
“会的。”
“如果我不抛弃手中的剑……”
“它也不会抛弃你。”
这是灵刹和他说的,还是师父和他说的?不知道,反正在他的印象里,和两个人说话的腔调基本差不多。
不过他可以肯定,这是他在还没得道之前的对话。一个剑士在得道之后,就永远是个剑修,不会再改变了。甚至现在剑神已经将他逐出了师门,他也还是个剑修。
只是,他不再是“剑神门下”了。
但莫名的,在碰到清恒之后,每次看到那些女剑修,甚至还没到圣贤的时候,就开始紧紧抓住手中剑,做出一副高傲冷峻的样子,他就想将她们羞辱一番,然后,杀。
这是什么,会不会,就是他的……心劫?
他不知道、
是的,说出来恐怕没人信,他在度过身劫之后,按理说,应该是心劫期了。但是,和身劫期那种明明白白的身体出现各种不适的感觉不同,他等了又等,还是没能感觉到所谓的心劫是什么。
按理说,根据那些所谓的前人的经验,他这种情况,是因为他的心劫就是这样的,什么也没有,需要熬过来,做到心不动,就可以了。
但是,很多人熬着熬着,就一直熬了几千年,然后,陨落了。
出于一种天才的直觉,琳琅确定,自己不能等。
可是究竟,要做些什么呢。
于是那天,当他碰到墨离和那个祖树族长之后,并没有远远离开,而是接受了他们的邀请。喝了一杯酒之后,祖树族长便对他说:“琳琅道友可愿听老夫一言?”
“……请讲。”
“您的心劫,唯有杀死你的兄长或者师尊,方能渡过。”
当时,他并没有惊讶,只是再喝了一杯酒,起身离去。两天之后,他就主动找了墨离。
那时候,魔族里很多人都觉得,墨离和灵刹这两个皇子性情相近,但是他却一眼就看出,这个墨离和灵刹,根本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他决定要叛变,墨离毫不犹豫相信了他,而且也不惊讶。
虽然最后,他还是没领悟到自己的心劫,还为着当时的决定整日买醉。甚至最后,因为清恒的出现,他忽然又感觉那可能是……
今天的这一切,这一切又好像有什么关联呢。这算不算心劫的一部分。
呵,乱了乱了,琳琅有些自嘲地笑笑。
为什么今天想了这么多?再想下去,他说不定就被这些东西给……
感觉到那个人又靠近了他的院落,琳琅不由得皱起了眉,再度闭上了眼睛。
“今天我在皇城里看到的一场戏你居然没看到,真是可惜了。”
墨离很直接地就走了进来,院子没有结界,门也没有关,他自然是出入随心。一开口就是这一句在琳琅听来颇为无聊的话。琳琅动也不动:“难道是见到我的第一个女人出嫁了么。”
墨离就这么怔在了那里,旋即笑道:“妙哉妙哉,原来你和我是一样地在乎美色。”
这分明是在故意攀谈了。琳琅心里冷笑,只悠悠地道:“那么,帮我抢婚了吗。”
“我并没有看见那位清恒姑娘出嫁。我只是见到了她的师妹。”
清恒……他的事情,原来墨离和魔后他们也都是知道的?
琳琅心里忽然愤怒起来——那不是一种自己的罪恶被发现的愤怒,而是一种,仿佛一个大人因为好玩而去玩小孩子游戏被发现的恼羞成怒。并且这些发现者原本是装作没发现,不经意却把这些事情拿出来开玩笑的!
只是,他到底强忍住了愤怒,平淡地道:“那就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