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津木发现初鸟问出这个问题时,他居然真的半点诧异的感觉都没有浮现──或许是刚才找到初鸟时他身上异常的血量就惹起了他本能的疑虑,也或许是他使用了那样正常人不应该拥有的力量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一丝端倪,他只是知道自己绝不能逃避或是胡乱敷衍初鸟的问题,于是他慢慢收敛起脸上原先回答前一个问题还有些松弛的神情,也摆出同样认真而严肃的神态,直视着初鸟的双眼,说道:「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认为这份治愈了我的力量是错误的。而且我也还不清楚前因后果,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你这么做──而我知道你是个比谁都要善良又纯粹的人,我相信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而做了这些事情,也一定是有相应的理由的。」说的同时,宇津木也想起了晴己的事情──或许正因为晴己身上因为延续生命而意外获得的那份力量,才导致他们一家的不幸的,但是这并不是拥有那份力量的晴己的错,也不是那份力量的错误,错的是其他因此而打算对晴己一家下手的人。而或许正因为前段时间内他不时思考关于晴己的事情,此时他对于初鸟的疑问才能毫不迟疑地进行回答。宇津木虽然并不清楚晴己与初鸟两人遭遇的问题是否情况相同,但他认识的初鸟并不是无缘无故会做这样滥用能力杀人的人──这个人是真的非常善良,而这份善良还因为过于纯粹而带着点偶尔有些不切实际的天真,但正因为了解眼前这个人有着孩童般纯真而又毫不做伪的良善之心,再加上他又清楚以本质上来说,教授他们严格来说算不上什么多高尚的好人,他才语气笃定地这么答覆了初鸟。「……那些人呢,想要研究我身上的力量,而西奥多也说这是必要的,了解我的体质、我身上的细胞,也是通往神之爱的道路上所必须的──所以我让他们拿走了我的血,我不清楚他们做了什么,但他们在刚才说了一些……我想要让他们住口的话,然后……我也不明白,我不知道内心涌起的那股漆黑的情感,但是黑红色的东西就从他们的身体里冲了出来,他们说我是怪物……但这明明不是正确的才对,只是,一回神,全部都死掉了……黑色的东西混合了红色,随着我并不明白的情感在眼前炸开……」不知道是否感觉到宇津木话语中的真切情感,初鸟的表情柔软了些,但眼神却有些恍惚起来,他像是忘了眼前对话的人一般,带着眺望着虚空、有些涣散的眼神,语气轻而又飘渺地静静诉说着,说到了最后,他的视线落点终于落到了宇津木的脸上,他的脸颊上没有泫然欲泣的神情,但他的眼神却脆弱得像是一个不慎就会碎裂、彷佛一直以来当作信仰的核心在动摇欲坠般,然后问道:「──德幸,和他们说的一样,做出这些事情的我难不成只是『怪物』吗?」「并不是的!绝对不可能是这个样子──就算你真的是人类以外的某种存在,那绝对不会是怪物!」宇津木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自觉提高声音用强而有力却有些过于激动的声音,连初鸟都有点被一向说话声音沉着的他突然激烈的音量而稍微吓了一跳,微微睁大眼望着他,让他自己反应过来后都有些难为情地露出有些尴尬地神情,但他的双眼仍是直视着初鸟,继续说道:「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正因为我清楚你是怎么样的人,我才认为这个说法并不是正确的──都说相由心生,能露出那样无邪微笑的你的内心一如你的笑容一般单纯而美丽,我是明白这些的。就算你真的不是人类,那也是某种比人类更纯净无瑕的存在……就像是『星』一样,至少我是这么感觉的。」「既然德幸你这么说了,那我还能继续相信,我这样的存在,是为了救世而存在的,我这份力量也能够拯救他人吗?」但让宇津木稍微松了口气的是,初鸟眼中不安定、像是随时都会碎裂的光芒渐渐平稳了些,虽然脸上仍残存着脆弱的痕迹,但至少问出这个问题时,他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情绪不稳了。「那是当然的──创,你看我的手,这不正是你利用你身上的能力替我治疗好的吗?这份力量无疑是能够帮助到人的,而我相信是你的话,也肯定能好好利用这份能力去拯救世人的。」也因此,对于初鸟的提问,宇津木微笑了起来,他将自己已经完好无损的手举起给初鸟看,温声回答道──以友人的身份相处了一小段时间,哪怕宇津木本身并不信神,也知道初鸟似乎是很虔诚的教徒,也因此他并不愿意否定初鸟因为自己的能力而认定自己的存在是为了救世才在这个世间出现的,特别是他还注意到初鸟已经将这个认知看重到当成他自己的生存意义的程度的时候,他就更不会否定这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