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点飘,跟喝多了似的。”燕回秋叹了口气,“盐酸氟西汀,一天一片,听见没,我每天过来检查。”江玉初往轮椅里缩了缩,好像有点冷了,身上盖的毛毯都遮住了他的小半张脸。他嗯了一声,那句“我每天吃那么多药你还能看得住?”不知道怎么就不想问了。整个人都懒了下去,对什么都没兴趣,对什么都不在意,不想说话不想动,甚至也不想思考,只想维持一个姿势待到天荒地老。“我不推你进去了,你待够了就自己回去。”燕回秋留下这一句,皱着眉离开了阳台,出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江玉初一动不动,手指夹着的烟马上就要烧到头了,却依然毫无所察。顾长泽听完这些,一言不发,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那个消瘦的人窝在被子里,带着仿佛与世隔绝般的孤寂。“哦对了,”燕回秋一拍脑袋,又转了个身,对着顾长泽说:“小陆醒了。”他冲着病房一歪头,问:“你去还是我去?”“我去。”顾长泽深吸两口气,几乎是鼓足勇气才推开了门,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他知道床上的人全是在熬,就快要熬不住了。迟来的爱比草都轻贱。顾长泽想。他也要熬不住了,可还是不舍得放手。江玉初没多少时间了。他身体底子差,连燕回秋知道江玉初来来回回折腾进多少次重症的时候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喊了声“我的乖乖”,才有了后来“吊着一口气”的结论。而今,陆十九醒了,顾长泽甚至不知道这个消息到底是个救命稻草还是颗致命毒药。江玉初是会彻底放下心来,最后一丝留恋也无,还是会重新燃起星星点点的希望,他不知道。顾长泽到了床前,床上的人没有动静。他的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就听见江玉初的声音。清冷的,淡淡的,像是一小片轻飘飘的云絮,有些飘忽不定。“他醒了吗?”顾长泽心里一紧。“醒了。”“……那就好。”这三个字像是跟着窗外吹进来的风一同散了。顾长泽直觉不对,猛地扑向床边,一把掀开被子。他本以为会看见一片刺目的红,吓得瞬间都无法呼吸了,心脏怦怦直跳。然而被子下面只是江玉初蜷缩着的身体,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十分惹眼,江玉初好像也是被吓了一跳,睁着有些迷茫的眼珠望过来。“你干什么?”顾长泽好像大梦初醒,重重地喘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到手脚冰凉。“啊……”江玉初点点头,“我不会割腕的,那样很没有美感。”殊不知这句话对顾长泽来说几乎是一剂解药。他闭了闭眼,手还在微微颤着。江玉初自顾自地坐起了身体,随便找了件衣服披上。“我去看看十九。”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结局。黎明的光陆十九现在没法动,一动就头痛,他龇牙咧嘴地偏过头看着手肘插着的静脉管,噗嗤一笑,这一下扯得脑袋更疼,眉毛拧成了麻花。“哥你还记不记得……我实习的时候一次也没做过静脉插管,后来,后来正式上班前一天……你从病房偷了大概、大概一盒装的40支静脉插管,让我用你的胳膊扎了四……四五个小时,导致你好几天都看着跟个……跟个吸毒的似的。”他这段话说的一点都不利索,说一会停一会,声音都是虚的。江玉初当着他的面慢悠悠地削苹果,嘴角一勾,好像恢复了些人气。“你又不是没被我扎过,不还肿了好几天呢。”“是啊是啊……那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要升大五的那个暑假,”陆十九坐正了些,说话这才顺溜点:“我问你:‘学长你猜我会不会好好实习。’你那时候想都没想,直接说‘你会先去科里转两圈,然后会选考研复习,等考完研了才会认真实习。’我当时想的就是:你这么了解我,以后一定要把你加入我的暗杀名单。”江玉初没看他,依旧认真地接着削苹果,他总觉得削苹果是件艺术。薄薄的苹果皮慢慢地边长,宽细均匀,还不能断。“你知道我那么多事情,唯独不知道我喜欢你,真可怕。”话说开了,就像陈年积攒的酒,慢慢飘出醇香,一丝一缕都是爱慕,缠绕着,眷恋着,无孔不入。好像空气都带了粉嫩嫩的颜色。“我以前给你发句晚安,一晚上醒来七次看手机消息,朦朦胧胧,好像梦里你都回我了,然后意识带着我从梦里醒过来挣扎着去看手机。你看,思念深入骨髓,连梦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