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梦晚也在秦端阳劈下那一剑时冲了过去:“爹!不要!”秦端阳听见女儿的声音,生怕这剑误伤,气势一下弱了几分,谢无秋借机与他划开了一段距离,但身前衣服都被剑气震碎,皮肤上也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渗出了细密的血丝。他回头看了秦梦晚一眼,秦梦晚拖着秦端阳的腰不让他追,婆娑的泪眼望过来时也对上了他的,颤颤叫出一声:“师弟……”谢无秋抿了抿嘴,转身又掠出十几米,而后回头,对秦梦晚轻轻说了句:“秦姑娘,你的师弟,四年前就死了。节哀,保重。”他纵身施展轻功离去。秦端阳愤怒踢开女儿,忽然捂住胸口,呕出一口鲜血。“师父!”“爹!”秦原和秦梦晚惊骇地上前扶住他,秦端阳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摆手命他们退下。他看着谢无秋离开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晏衡在夜隐等人护送下顺利离开苍崖山,与随后赶来的援兵碰头。援兵首领正是流觞,他激动地冲来抱住晏衡:“呜呜少主!终于见到你了!雒城那日,你走得太突然了啊!”晏衡好久没听到他的叽叽喳喳,居然有点想念,笑着揉揉流觞的头:“事发突然,才没有同你们说,对不起啦。”流觞本想再抱怨几句,但是想到晏衡才从苍崖山那么危险的地方跑出来,又赶紧道:“少主,快走,我们先回狂雨楼吧!非歌和铜雀也在了,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想你!”“等等。”晏衡往后张望了几眼。“等什么?”流觞道,“少主你在看谁?”向来沉默的夜隐此时也道:“少主,此地不宜久留。”晏衡蹙了蹙眉:“再等一会儿。”流觞隐隐猜到他等的人是谁,但他还有非歌和铜雀都有太多话要给晏衡说,不想拖延,于是流觞想干脆拖着晏衡走,他刚上前抱住晏衡的胳膊,就见远处现出了一道身影。他赶紧进入戒备,仔细盯着那个人,渐渐地,那身影现了形,踉踉跄跄的,看见他们以后,速度也慢了下来。晏衡直接迎着他跑了出去。那个人看见晏衡冲他跑来,像是笑了一下,身子却往前倒。晏衡吓到了,跃过去一把接住了他。“谢无秋!”晏衡撑起他的肩,拍了拍他的脸,“你怎么样?”“嗯,没事。”他说。晏衡本想把他扶直,却不小心蹭到他身前伤口,惹得他“嘶”了一声,晏衡一惊,这才发现他胸口大片的伤和血:“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别叫那么大声,我不要面子的吗?”谢无秋捏了捏他的脸,“没事,看着吓人而已。秦老贼肯定伤得比我重多了。”“没事你走路走成这样子?”“我这是饿的,头晕,打架多费体力啊,一天没吃饭了,能有劲吗。”谢无秋干脆歪倒在晏衡肩上,吊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表哥背我?”“谁是你表哥???我看你是晕了头了。”清脆的少年音突然插进两人的谈话中,流觞追着晏衡跑了过来,一把搡开谢无秋,“脸真大,要我们少主背你?厉害死你了啊?”谢无秋被他搡地闷哼了一声,吓得晏衡赶紧上前搀扶住他,责备地看向流觞:“你别下手这么重,他受伤了。”流觞瞪大了眼睛看晏衡,见他像护食的母鸡似的护着谢无秋,一时有种失了宠般的委屈感,气鼓鼓地指着谢无秋:“你装,你继续装。”“他没装,真的受伤了,你没看都是血吗。他方才是和秦端阳交手了啊。”晏衡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扶着谢无秋,安慰地顺了顺他后背。谢无秋又“虚弱地”把头靠进了晏衡颈窝,然后对流觞做了个鬼脸。流觞:……气哭!八字藏真秘(1)当然最后谢无秋没有那么不要脸的让晏衡背他,但依然是十分不要脸的贴靠着晏衡,让他把他一路小心扶着回了狂雨楼。非歌和铜雀在门口相迎,见晏衡怀里抱着个人,正是那个小谢,非歌表情没什么变化,铜雀脸上时阴时晴的,神色变了几变。铜雀先嘲道:“怎么,这位是腿脚不好,自己不会走路吗?”晏衡道:“好啦,你们别再说他了,这次能顺利离开苍崖山多亏了他了。”铜雀只好抿嘴不谈。非歌道:“顺利回来就好,先回房歇息吧。其余的事明日再说。”晏衡点点头,略一犹豫,道:“非歌铜雀,你们俩一会儿来我房里。”谢无秋得寸进尺地在晏衡耳边吹气:“我也要去你房里。”晏衡偏了下头,把他推给了流觞:“给他安排个屋子去。”“不嘛。”谢无秋道,“把我安排到你屋里就好。”晏衡对谢无秋难得的好脾气,耐心劝道:“别闹了,你都受伤了,快去好好休息吧,啊?”流觞瞪着眼珠,几乎要把谢无秋瞪穿。他听出这语气明明是晏衡平日里哄他才用的,不过他可没姓谢的这么不要脸!铜雀也几度欲发作,碍于晏衡一直好言好语的,才没有打断他们。谢无秋在晏衡肩上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直起身子,流觞想过来扶他,却被他拿手隔开,像个没事人儿一样自己走了出去,一点没有刚才伤得要死不活的样子。流觞气恼地跟上去:“喂,往哪儿走啊你。”谢无秋:“晏衡住哪儿?我住他旁边。”流觞:“想得美!!”“还行吧。”谢无秋道,“你不说我自己找了?”流觞:……想打人!!另一头晏衡进了屋子,丝毫不知道流觞那边已经要气哭了。他忧心忡忡地在屋里来回踱步,踟躇了许久,才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册来,摊开在非歌和铜雀面前。“金缕曲?!”铜雀惊呼,“少主从何处得来?”晏衡叹了口气,把这一个多月从雒城到许都、进苍崖、去东山的事大致讲给了他们听,也把在流匪山寨里发现杏林遗迹、进隧道看见斗室中的壁画告诉了他们。这些事铜雀虽然也急着知道,但她和非歌都本想着让晏衡先休息,明天再讲,但晏衡似乎有心事急着说,故而他们也耐心听了下去。说到壁画上那奇怪的一幕时,铜雀也诧异不已:“少主是说,那个祭子在赎命阵法中痊愈了?”非歌亦皱眉:“怎么可能?祭子血尽,必死无疑,即便赎命阵能逆施,阵中必有一人牺牲。怎会是两人都活着?”晏衡道:“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我想那壁画一定没有画完,后半部分才是真相。但光看前面,赎命阵,真的是个救人的阵法么?那为什么杏林谷的人还不许它出世呢?”两死士皆沉吟不语。其实还有一点晏衡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自己也觉得太过奇谲,壁画上身有咒印的是施用者,但被“赎命”的看起来却是祭子,就好像,那个女人,在倒用金缕曲自我献祭一般。晏衡思考了片刻无果,叹了声气,又道:“以前爹和我说,《金缕曲》有上下两部,我一直以为两本都是心法,但现在看来,上部是心法,下部,很可能才是赎命阵的阵法。唯有心法与阵法同时习得,才能掌握真正的金缕曲。”非歌忖道:“我追查杏林遗迹已久,除去汜水关,连最南边都曾涉足,却依然无所获。师仪镜死后,杏林谷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晏衡忽然想起昭平那日在平府密室和他说的,据宫中秘典记载,杏林谷最后出现的地方,很可能是漠北。他刚想开口提醒非歌,却忽然感到心口一悸,登时弯下了腰。两人失色去扶他,铜雀叫道:“少主!怎么回事?是……金缕曲又发作了?”晏衡捂着心口痉挛了好一会儿,在非歌和铜雀两人共同输送内力的情况下,才渐渐缓过气来。他接来铜雀递过的热水抿了一口,叹息道:“是,也不是。我今晚叫你们来,就是想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