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行人如织,摩肩接踵,怕人群将他们冲散,阮明姝拉过赵奚的手。赵奚楞了一下,反手紧紧握住她,掌心全是汗。两人在“太白酒楼”前停下,准备买些招牌栗子酥,一半叫赵奚路上吃,一半带回去给明蕙她们。“是不是穿太多了,出这么多汗。”两人排在长队中,阮明姝关心问道。赵奚玉石般冷白的肌肤立刻染上薄红,缩回手羞窘道:“日头、日头有些毒。”阮明姝抬头望望,狐疑道:“还好吧。”“这个,给你。”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墨绿绦子系着的小巧玉石,不容拒绝地塞到阮明姝手里。入手温热润泽,玉身洁白无瑕,微微泛着粉,雕成八瓣梅的形状,做工精致,边角皆是光滑。“这是我娘留下的。”赵奚珍而重之地说。“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该给我。”阮明姝认真道。赵奚喉咙动了动,最终没敢表露心迹:“我娘说这玉是祖传的,我路上戴着,怕不安全。”“哦。”阮明姝心中登时轻松下来,“好,阿姐替你收好,等你回家了再给你。”酒楼上,身穿便服的陆君潜临窗坐着,冷冷望着人群中打情骂俏,收受信物的一对璧人。“奶奶的,这宋猴怎么回事,还不来。”陆君潜对面,裴星洲翘腿坐着,身前已经空了几个盘子,他犹不知厌地捏起快金丝枣糕,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鼓着腮骂着。陆君潜没理他,眼神依旧落在楼下。阮明姝这样的面容身形,穿着男装不过图个方便,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是个女子。这身天青色直缀穿在她身上,又纯又俏,勾得人眼热心痒,挪不开目光。赵奚腰间悬着剑,门神似地护在她身后,周围不怀好意想往她身边凑的男人们才悻悻后退。排到二人时,阮明姝上前付钱,朝那伙计微微一笑,轻声道:“麻烦给我挑几个整的。”伙计头点如蒜,甚至多包了两个进去。“多谢。”阮明姝提起麻绳,微微颔首道。“哥,你尝尝,这家酒楼的糕点,那真的,我跟你讲,绝了!”裴星洲呷了口清茶,去去口中甜到发腻的滋味。“我不喜甜。”陆君潜望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冷淡道。出什么事了?翌日清晨,天尚未亮,阮家已是灯火通明。“银子装好了么?”阮明姝问。“装好了,”赵奚刚说完,又听阮明蕙道:“奚哥哥,我给你做的羊皮手套,你要记得戴上噢。”“好。”赵奚忙点头,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西北风沙大,一定得蒙上罩巾,晒得黑了丑了,回来我们可不认你。”红绫一边往水囊里装水一边吓唬道。绿绮和素绢听了,咯咯直笑。“不会的,奚哥哥就算是晒黑了,也不会丑的!”阮明蕙护着小哥哥。“就是就是,这么俊的眉眼,这么挺的鼻子,怎么可能丑?”绿绮挤眉弄眼的,打趣道。“不丑不丑,你的小哥哥最俊啦!”素绢哄道。说笑间,阮明姝忽然发现不见青罗,正要询问,青罗忽地推门,携着一身风露而至。“给你。”青罗走到赵奚身边,掌心放着一枚小小的护身符。赵奚有些惊诧,没想到一向寡言冷漠的青罗竟会送自己东西,他双手接过,感动道:“多谢。”阮举人在院内牵着马,催促道:“还没好么,早点启程早点到!”于是一帮女眷簇拥着赵奚出了院子,阮举人摸了摸枣棕小马的马头。“早去早回。”他拍了拍赵奚的背,心中有些感伤。赵奚点点头,扣紧行囊,翻身上马,深深望了眼亲人们,然后轻夹马肚,小马驹便心领神会般,迈开蹄子小跑出去。马儿越跑越快,转眼间就消失在长街尽头。阮明姝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安慰道:“别担心,落雪前他便会回来的。”“可是,我觉得奚哥和他兄长关系并不怎么好”阮明蕙嘟囔道。阮明姝也是这样想的,但她却说:“这样不正好?若是兄弟情深,你奚哥不回来怎么办?”两人边说话边回来院子,几个丫鬟在身后跟着。阮举人则是最后进来,正要阖上院门,忽见一蓝衫士子四下寻觅着走近。“张兄!”阮文举讶然道。“希文老弟!”被称作张兄的男子看见了阮文举,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张兄怎么来这儿?”阮文举快步走向前,神色关切,“这些日子没有见面,大家都还好吧。近日京城乱得很,江大人他唉,小弟一直担心你们”对着好友真挚的目光,张厚宜有些不自然地挪开视线:“我是特意来寻你的。程老弟被他家老爷锁在家中避风头,我投了帖子也不得见。明日愚兄便要坐船南下回乡,不知何日再回京师,与诸兄友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