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霜那抹笑意在宇文轩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越来越扩散开来,他错愕地怔忪在原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冷若霜笑得前仰后合,连眼角都渗出了泪水,看着宇文轩这个表情,她就知道不管怎样,这一次她是赢了,这一辈子,她总算赢了一次!
“你想怎样?”
“相公……”冷若霜止住了笑,走上前来握住他颤抖的双手,“我们本就是夫妻,以前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不在乎,我想要的不过是和你白首偕老。你带我一起走,天涯海角都好,我和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在一起好好生活,你说好不好?”
她此刻的语声语调温婉沉静,令人忍不住生起怜爱之意,某一瞬间,连宇文轩都觉得眼前这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并不是冷若霜。
“霜儿……”他怔怔叫道,心中一阵揪痛,这两个深爱着他的女人,他注定要伤害其中一人。
“我不能……我爱的是红曦,这一世我都不会和你走,我要相守一生的人是她。”
“那我呢?”她大声问道,难道这腹中的骨肉他真的无动于衷?
“我……我对不起你,可是霜儿,若是我违心和你一起走,我们难道就真的会开心快乐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从我爱上红曦的那一刻起,心里早就立过这样的誓言,她是我这一生最刻骨铭心的爱。”
“刻骨铭心的爱,刻骨铭心的爱……”冷若霜目光炫目如霜,抽过宇文轩腰间佩剑横在他的脖颈之上,“我对你也是这般刻骨铭心的爱啊……”
宇文轩脖中一阵凉意,只觉锋利的剑刃紧紧抵住他的咽喉,他缓缓闭上眼睛,说道:“霜儿,我此生无以为报,若是你难解心头只恨,就一剑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从小到大,从没有过她得不到的东西,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东西和人心又怎能相提并论,原来不论她多么想要,不论她多么坚持强求,不是她的终不是她的。
多少次,她也想过一剑杀了他,这样从此世上就不会再有令她牵肠挂肚,令她难以割舍的人了,可是正是因为这样的爱,所以,她下不了手,她总抱着一丝残存的希望,或许有一天,他终于会回过头来将她用在怀中。
明知是自欺欺人的奢想,明知他的眼中永远不会有她冷若霜半分的位置,可仍是那样痴痴等着、候着,让自己疯狂地去嫉妒,去怨恨,她也想为了宇文轩改变自己,变成一个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女人,可是若他心中种的是一棵大树,那一旁的小草无论如何变化也不会得到他的半分注意。
手中的剑“铛”地掉落在地上,她最后的筹码都已经用掉了,原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和她在一起。
“相公,我不杀你,我要你活着。只有你活着,你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还有红曦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银汉迢迢
天明时分,魏中带着三万镇南军先锋等候在城门口,气势雄雄,军队后面是一架明黄坐辇,昔日的太子便坐在里面。
宇文轩策马徐行,到座驾边躬身请安,里面太子的声音甚是微弱,他虽九死一生,逃过大难,但这段时日来东躲西藏,风餐露宿,受了不少的苦,因此总是病恹恹的样子,身子也不见好转。
“少将军,此番辛苦你了。”
宇文轩心中微微一酸,不由想起了冷向鹏将军,若是他还在,断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些皇室宗亲一个个死的死,逃的逃,落到这样的下场,念及此处,便是不禁唏嘘万分。
城门紧闭,宇文万德的一众禁军也整装待发。城内城外皆是一片寂静,可无论是哪一方,都嗅得出空气中剑拔弩张的凝重惨烈。
死守,仍是死守。不是不能破城,只是城中尚有许多百姓,一旦双方开战,免不了会殃及池鱼,若是百姓伤亡这是宇文轩最不想见到的景象。
明灭大师向宇文轩说道:“少将军若是不想强攻,那不妨试着去和守城的将领谈一谈。”
这倒也不失是个主意,魏中曾言这守城将士唤作费萧北,是个刚勇的武夫,肚肠直,性子烈,虽受宇文万德指挥,可心里却并不是真的服他,若是能劝他归降,不费一兵一卒,不伤一人性命进城,那可是万分的好事。
宇文轩朗声道:“我去和他谈!”
“少将军不可,”众人纷纷劝道,这毕竟太过冒险,若是谈得成也还罢,谈不成宇文轩便会成为他们手中挟持,到时溃不成军的便会是他们自己。
“我去。”众人一起朝那淡淡的声音望去,红曦头戴一顶方巾,身着长褂,俨然是个书生的模样。
“红曦,”宇文轩见她从人群中走来,翻身下马,上前握住她的盈盈双手,她的手冰冷的很,没有一丝的热气。
她轻轻将手抽了出来,却不望向宇文轩,朝大明禅师他们说道:“让我去吧,费萧北怎么也是个堂堂的禁军副将,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小书生,我定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归降。”
大明禅师他们深知红曦素来多谋,定有办法说服费萧北,再加上她身怀武艺,费萧北只是普通一介武夫,料想也奈何不了她。
明灭大师拿着一支信号烟交到红曦手中叮嘱道:“速去速回,若有何意外,你放出烟来,我们马上去营救你。”
她点点头,便径直向城门走去。
“红曦……”宇文轩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充盈着满满的关切,“你要小心。”
她仍是没有回头,仍是没有望向宇文轩一眼,只留给他一个冷漠惆怅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