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东摇头,“这东西我就欣赏不来,费劲巴拉做了,结果几步被人打开。”
“你懂什么呢?这要的就是那个有趣。”谢东晋将盒子拉过去,自己琢磨了好半晌,才道,“人活一辈子嘛,最要紧就是有趣。你还年轻,不懂——”
“有趣在哪里?”
“一个藏字,一个巧字。”谢东晋欣赏里面的结构和花纹,“盒子看起来简单,但制作人的功夫和心思全用在里面了。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可仔细咋摸咋摸,它或者是高兴了,或者是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识。它想对人说点什么,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有共鸣的——”
他看了半晌,抬眼对元夕道,“小丫头,你的心思藏得越来越好了。以前张牙舞爪争强好胜,只在奇怪难三个字上做文章。弄出来一个,非较着劲让我解,解不开你就高兴。现在嘛,长进了——”
元夕笑了,道,“我一向有啥说啥的,才不学你们卖关子。比如说姚哥让我来,我就来了。爷爷,你找我是要做什么呢?”
谢东晋放下盒子,指着姚东道,“我本来在南川呆得好好的养老,他一定要见我,在我家旁边租了个房子守着。天天正事不干,早晨来我家喝茶,晚上要带我去散步,烦得人要死了。算了,我也磨不过他,要我出来就再出来。只不过我年纪大了,精力不够,缺个跑腿的,你要不要来帮忙?”
以谢东晋在圈内的地位,他不主动找人也有的是人想跟着他干。现在,他居然开口要她帮忙?
她看着他,眨眨眼睛,反手指着自己?
老人家点点头,表示肯定。
元夕很冷静,脑子里却如跑马一样。
她眼角余光感受到了右手边易庭北的期待,以及左手边秦方的深沉如水。
所有人仿佛都在等她的一个答案,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必客气了。
她微微一笑,突然拉起易庭北的手,对老先生道,“爷爷既然开口了,我就不拒绝。不过,我刚和庭北在一起,得带着他。你看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也安排一下——”
现场很安静,六只眼睛落在她身上,仿佛是在听一个笑话。
易庭北被她握住的手在发抖,片刻后实在忍耐不住,反手一抓将她死死捏在自己手掌心里。如此,仿佛抓住全世界。
秦方站在姚东家楼顶上大半个小时,抽完一整包烟,烟头满地。
姚东送客后回来,忍着笑意道,“大师兄,花那么多钱没得着一个好,结果便宜全让那小子占了,滋味如何?”
他其实料到了老爷子找元夕来是想要用她,看在秦方的面子上也忍了她还带个拖油瓶来。可没料到老爷子不仅要用她,听了她的要求后让易庭北站起来走了一圈,看样子似乎是考虑给他一个角色。他心里吐槽这姑娘不知道是真不懂事还是假装不懂事,外面人为了老爷子电影里的一个角色已经抢风了,结果她居然好意思直接开口?
当然,姚东窝火还在其次,比他更内伤的是秦方。钱花了,反而是为人做了嫁衣,他图什么呢?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姚东看着他,“咱们这么多年朋友了,我不坑你。你把钱收回去,旁少平那边我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了。随他去怎么收拾这臭小子,给你出气,怎么样?”
秦方丢下最后一个烟头,狠狠踩了一脚,道,“不用。”
“忍字头上一把刀。”姚东有点可怜道,“你自己想好了。”
“想好了。”他惨然一笑,“已经这样了,没得选。那大明城的机关殿,我亲自去盯着弄——”
姚东野心不小,这次卯足了劲儿请老爷子出山,除了是要拍个大片《天工开物》,更要紧的是借着这项目建个大明影视城。十年前,大秦影视城借了《始皇帝》的光红火起来,投资人赚得盆满钵满,圈子里的佳话。大秦影视城里最惹眼的阿房宫正是秦方一手打造,甚至创造了行业内的记录。现在,他能亲自去盯着大明城里最难的机关殿,姚东求之不得。
他估摸着秦方对元夕如此执拗,必然和感情相关,道,“你去当然好了。不过咱们话说在前头,元夕带着易庭北同进同出,表现得像一对一样。不管人戏演得真不真吧,总之老爷子是信了,以后兴许媒体上的人也会信。你要抢人,使什么手段都行,但最好不要影响到我的事情,毕竟那么多钱投下去,不是开玩笑的。”
秦方笑一笑,道,“他配不上小夕,小夕也绝不会喜欢他这样的。她只不过是在骗自己——”
姚东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世事多变,人心更难测。不过对钻牛角尖的人,多说无益。
元夕不想在秦方凌迟一般的目光下多呆,也不想自己和易庭北之间的生疏被察觉,拒绝了老先生的晚餐邀请。她自在地挽着易庭北的手走出别墅,直到停车的位置才放开,她对满脸漂浮的他道,“刚才都是权宜之计,对不住了。”
易庭北手在发抖,揣裤兜里掩饰,但口中道,“没有的事,能帮到你就好。”
“咱们以后是要常相处的,我也不愿意骗你。讲老实话,我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拒绝秦方。”她笑吟吟看着他,“别担心,他那人自尊心很强的,被我这样弄一次,以后肯定不想再看见我们了。老爷子那边呢,是个爽快人,不爱管人私事。所以,只此一次,我不会趁机缠着你,你也不必担心他们曝光出去影响你的形象。”
他的手在裤兜里揣成拳,“秦方是你师兄,你们——”
这关乎于一段往事,元夕本人已经不是很在意了。她拉开车门示意上车,两人都做好后才道,“以前吧,师兄很照顾我,我年纪小,就觉得照顾是喜欢,所以暗恋他好几年。”
易庭北心道果然,有种陌生的滋味串出来,说不清是酸涩还是嫉妒。
“不过后来他结婚啦,我也醒悟了。三年没见了,他还没怎么变,但我不想他误会我还想着他,不然多尴尬。”元夕轻描淡写,但心里其实有点忧虑。刚才她和他虽然没有直接交谈,但眼角余光瞥了下他的手,婚戒不翼而飞,手指上更没有戒痕。他从来是说到做到的聪明人,可最麻烦的就是聪明人钻牛角尖,现在看来,他已经钻进去了,并且跃跃欲试地要拉她一起。
“嗯,我以后都跟着你,保证不让他靠近。”
她讶然失笑,年轻人就是爱说大话。她不计较,道,“行啦,老爷子答应给你考虑考虑,也算是捞到个好事。找周平涛去报个喜,让他把咱们自己的事情安排起来了。”
易庭北感受到她的闪避,略微有点失望,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工作日,周平涛很忙,不仅要忙自己的工作,还得□□关注网络舆情。
元夕拍拍屁股把易庭北弄回去藏起来了,他还真就安安心心关了手机不管外面的滔天洪水。他没挣着这两人一分钱,却要给他们操心未来,生怕舆论发酵后爆炸,没有任何挽回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