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扬将安琪一缕散落在她脸颊旁地发丝别到耳后,然后平静说着:
“够了,我们到此为止吧。别作践自己。”
有的人,温柔的时候让你觉得他简直毫无底线,仿佛什么都可以接受,仿佛永远是宽容。而这种温吞的人狠起心来却也会变得可怕,那种转变一瞬间就是天堂和地狱。
秦扬为了安琪,对苏沫狠过心,那时候得意的安琪是个高高在上的看客。而现在,终于轮到了安琪,秦扬,他终于死心了。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宁愿与安琪的缘分中止在第一次分手,然后一生不见。不管怎么怀念、怎么渴望,都不再见面,只在心底留下个模糊的印象,记得大学时候爱过一个漂亮的女孩,很深地眷恋过。
如果那样该多好,不必像今天这么血淋漓撕破脸,不必将他曾以为最美好的爱情亲手送葬,也不必伤害无辜的苏沫。而他的人生,也会坦坦荡荡走下去,与苏沫相爱,与她结婚,生个可爱的孩子,充实幸福。
秦扬走了,留下惊慌失措在房间里哭叫的安琪,他其实还想对安琪说,让她以后认真点生活,让她多少对未来负点责任。可是话到嘴边,他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有跟安琪继续交谈的欲望了。
秦扬发动车子开出小区,打开广播,收听着音乐频道,随着歌曲长长舒一口气,有团影子笼罩在心头那么多年,今天终于飘散了,很轻松。广播频道里的音乐也很轻松,年轻的音乐人快乐朝气的节奏冲击着秦扬的耳膜,真轻松,秦扬轻松得湿了眼睛。
茫然地在环城路上转圈,秦扬不知道哪里是归处,他有联系苏沫的冲动,想冲到苏沫面前对她忏悔,想说:“我们重新开始。”
然而湿了眼睛的秦扬没有那么做,他在繁华都市的夜景中兜兜转转,孤身一人。
苏沫不再是他的,那个女孩早已开始新的人生,人要脸树要皮,秦扬对自己说:别再下贱了,也别再傻逼了。
是呢,苏沫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新的朋友,新的视野。这不,正跟沈放在江宁那里玩小孩呢。
有些缘分苦等那么久都等不到,有些来得却如此迅猛,不过一个萝卜一个坑,早晚的事。江宁就这么跟姓宋的搭伙过起日子了,宋交警姓宋名涛,长得人高马大,搭理生活完全是草包。刚来住第二天,江宁就瘸着腿慢腾腾地收拾房子,也能收拾得窗明几净,宋涛同志下班回家瞧见后,抱着江宁转了个圈,吧唧亲了好几口,胡茬子扎得江宁吐了句氧化钙(cao)。
自从江宁来了,蛋蛋小朋友极少出现吸溜着好几厘米长的鼻涕了,整洁的小衣服一穿,端端正正,还挺有小少爷的范儿。江宁就是打心眼里喜欢蛋蛋,小孩懂事,心眼儿好,对人知冷知热。听到江宁这么评价个不到三岁的小孩,苏沫笑骂道:“这么小看的出来?你不就想跟老宋过日子嘛,编啥理由啊?”江宁却很认真,道:“以前那人带的小孩可不是这样,那小姑娘每次见我都一脸怨毒,瞅着闹心。”边说边捏捏怀里蛋蛋的小胖脸,蛋蛋有点茫然地摸摸自己脸蛋,然后抬起头看看江宁,之后继续玩弄沈放给买的小飞机。江宁满意道:“看,还是我家蛋蛋憨,呆萌呆萌的。”
苏沫挺羡慕,把蛋蛋抱过去,胳膊肘子戳了戳身边的沈放,道:“小孩身子软软的,真舒服。”
沈放笑着摸摸苏沫的发顶,顺手也去摸了蛋蛋脸蛋一把,心里软软的,道:“喜欢小孩?咱也生个?”
苏沫当他说笑,白了沈放一眼,沈放却认真道:“不就是先领个证吗?带上户口身份证,九块钱的事。”
苏沫刚想说什么,在厨房里掌勺的宋涛突然探出身子,夹杂着炒锅里刺啦的油炸声,吼道:“沈大哥,啥时候去领,咱两家一起呗!”
苏沫眯着眼睛瞅了眼江宁,小声道:“这哥们什么耳朵。”
江宁若有所思应和道:“就是。变态。”
沈放笑着抱起蛋蛋,对着厨房吼回去,道:“行啊,查个好日子,一起呗。”
沈放送苏沫到楼下,却锁着车门不让苏沫下车,自己叼着根烟惬意地吸着。苏沫看他那神情跟个军阀头子似的,铁定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便道:“大半夜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明天还上班呢。”
沈放道:“我说,你是不是该考虑搬到我那里住了。”
苏沫抿着嘴想了想,脑子中滤过了各种利弊条件。搬过去的话,房租可以省,住宅条件更好,跟着金主过日子能省下不少钱,不过该金主也是个图谋不轨的大尾巴狼;不搬的话,房租得出,继续憋屈,但是住的安心。苏沫觉得,说到底,还是没有和沈放到那种地步,或者说,他们的感情根本不同步,也许沈放觉得认识苏沫大半辈子了,直接可以带着去领结婚证;而苏沫觉得跟沈放只认识了个把月,根本没啥基础。
说到领证和婚姻,更有点扯蛋,她与秦扬三年才决定结婚,结婚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家庭背景、经济情况、历史过往,她根本不了解沈放。失败过一次,现在真是觉得即畏缩,又无所谓。
所以苏沫回答道:“过些日子再说吧,等江宁好了跟她商议一下。”
沈放有点失望,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然后打开锁,示意苏沫可以下车了。下了车,苏沫回头看独自在车中吸烟的沈放,红色渺小的火光忽明忽暗,看得苏沫心里发涩。她转到驾驶室那边,打开车门。沈放有点吃惊,问她干嘛,苏沫笑着揽过沈放脖子,然后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