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为防甚突遇的幺蛾子,她便隔着裤腿绑上了讨要来的一把小匕首。匕首很是精小,长约五寸,刀锋蛇纹。银白色刀刃,刀柄看着像是牛角或者兽骨所制,呈蛇型状。未待他人有所反应,便见卫欢拿着匕首在她指尖滑出一道轻寒的薄光。刹那间,殷红的血液便从她指尖的伤口溢出,沿着雪白纤细的小手指便滑了下来。卫欢却在此时对着榻上的小姑娘吐舌娇憨一笑,小姑娘错愕不已。不防卫欢拿着手握匕首,哧地一道弧光又划向了小姑娘的手指。再稍用力一按,鲜血也从小姑娘指尖涌出。不同的是,小姑娘流出的血,却是樱桃红色。幸而没猜错,卫欢心里暗自轻吁了一口气。“方才欢欢嗅得佛香中掺和着苏丹草,本觉察不出无甚异常。但是吟经声中,却听闻有人低语道,苏丹草一摄入,连带着服食过的芫荽和酒,便会使得人致命。故而才吓得都倒在了坛地上。”卫欢一面说着,一面又转身埋着小头抱着哥哥的大腿,“此番坏了舅舅的佛事,舅舅若是因此想跟欢欢计较,能否查明此事,也好还欢欢一个公道。”卫予动拿起卫欢的手指,扯出帕子目前就只能先潦草包扎一下。这人儿还想以一副又惊又怕的小模样骗得他去,唐佑压压眉,“既是佛香中只掺了苏丹草,那芫荽和酒又是如何来的。”卫欢语气笃定,“早膳立春芫荽羹,便定是有人掺了酒进去。”心下有了个大致的计较,唐佑冷声道,“来人,早膳都是如何安排的。”门边丫鬟屈膝答道,“禀侯爷,早膳是前两年便定好的。大师们皆为空腹,仅龙女弱质年幼,便摄以立春芫荽羹补气。”“但,立春芫荽羹中实并无掺酒。”唐佑挥袖,“唐景,去查。”唐景得令即去,唐佑却盯着卫欢不放,指着榻上的小姑娘,“既是真如其人所言,为何并未致命?”那还不是因为小姑娘喝下了那掺着药粉的茶水。药粉让人昏睡,感官迟缓,降低了五脏因着苏丹草加剧的跃动。是以小姑娘两相综合之下,反倒平安无虞。只是这血液,因着苏丹草化酒之效,变了樱桃红色。待过两日排出,便也无它碍。只是,这可怎么说道。说自己给小姑娘下了药?卫欢小脸一个皱巴,幕后人还未揪出来,怎得还要先供出自己。“小姑娘懂得挺多。老夫在外头呆得久了,倒是许久未见如此聪明的女娃娃。”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只听外侧的下人尽皆喊道,“老夫人。”这笑声是听得出上了年纪,但可分明是男声。卫欢摆着小头便也望向了门口,率先步入门内的是一名年过六旬之人,身形挺拔硬朗,腰板笔直。虽鬓有白发,眼中沧桑却清瞑,还窥得见年轻时的俊朗风采。玄色金线暗纹袍,好生气度不凡。身后尚有一老夫人,着浅王插针晕锦衣,银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不威自严。环视打量了屋内一圈后,便停在卫欢身上。目光稍显怔愣,却也不动声色。唐佑率先朝着前头之人先行了一礼,“见过国公爷。未曾想,母亲竟与国公爷同行而归。未得远迎,还请国公爷见谅。”国公爷?!卫欢歪着小脑袋,大庚朝有几个国公爷她还是知道的。只是面前这人,卫欢扯了扯卫予动衣角,便作口型道,“哥哥,这是哪个国公爷?”莫不是她想的那个国公爷罢。偏生那人本就对小姑娘极有兴趣,此时识得卫欢的小动作,朗声笑声,“老夫庄阙。”庄阙,七皇子越琅母妃庄氏的父亲。也即是现在她名义上的师父,无一大师的外祖父。军工彪炳,镇国公。卫予动忙牵着卫欢小手,便一同也向庄阙行起了礼。这是庚朝曾经的砥柱,为多少庚国子民建立屏障抵抗外侮,值得真心钦佩。应云暗暗咂舌,这可好。国公爷跑来了西京,还说为自家主子觅个良配。国公爷倒不知,若是他守在济州,此时就该是自家主子守在这了。卫欢也颇赧然,腆着小脸便娇娇向庄阙问好。庄阙又笑了笑,“小娃娃叫什么?”“卫欢。”“心自欢欣,执着无畏。”庄阙点点头,又笑吟吟问她,“老夫猜你定是知道缘何榻上的小姑娘并未致命,但你却是有口难言。老夫说得可对?”人过七十古来稀,越稀越人精。这话说得对极,卫欢心思被看穿,只可点点头。庄阙走至榻前,隔着薄衾竟然就号起了榻上小姑娘的脉。卫欢搭上去,纯粹只能掐数着脉搏的快缓。庄阙手指一搭,却稍点头挑眉,还面带了然地望向卫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