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纪远之并没睡多久,醒来的时候天刚擦黑。一转头就看到朱则安斜靠在床边看著自己就酒喝,操,以为自己是下酒小菜麽?这种试图要看透灵魂的死硬眼光让人很不舒服。纪远之侧了侧头,回看著难得颓废的朱则安,不说话。
“喂,你到底是谁?”朱则安把酒瓶抱在怀里,低声问。
纪远之从未在朱则安面前掩饰过自己,他会有这样的疑问,纪远之并不觉得奇怪。只是,这个问题纪远之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自己……到底是谁呢?
“是谁,很重要麽?”
“……”朱则安看了纪远之一会儿,转向一边沈默。喝一口酒,再看向纪远之时,眼神已变得温和,象一个长辈一样问道:“你有什麽打算?需要我帮忙?”
纪远之对眼前的情景忽然生出一种荒谬感。呵呵笑了两声,道:“你愿意帮我吗?以什麽身份帮我?要我付出什麽代价?”
朱则安皱皱眉,一个孩子活得这麽通透,真是让人不爽。遂即笑了笑,这个通透也正是自己想要的,不然怎麽跟一个纯真的家夥谈关於性的交易?勾起纪远之的下巴,亲了一下,低沈地声音说道:“很简单,做我的情人,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卖?!”听到这样的回答,纪远之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虽然自己问出问题的时候,心理上已然知道必是这样的结局,不然以元淳这样的资本,还有什麽是朱则安稀罕的?只是,听到朱则安真正说出口这个答案,还是感觉心中的某样东西从高处跌落深渊,眩晕和淡淡的绝望无法释怀。
自己的灵魂还是纪远之,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纪远之。堕落麽?堕落得没有底线麽?还真有些无法接受。而且堕落只要开始就没有尽头,纪远之很知道。糜烂,淫乱,生活怎麽黑暗,纪远之都可以接受,甚至还可以享受。性是一回事,拿性来交换,是另一回事。
没给朱则安回答的机会,纪远之一把把朱则安拉倒在床,酒洒了一床,白白的床单上,红色一圈一圈地晕开来,象血一样。伏身上去,压住他,恶狠狠地道:“欠操直说。你没必要贱到让人操,还得给人钱的地步。”说完不等朱则安反应,就深深吻了下去,上下其手,把朱则安全身的敏感之处撩拨了个遍,等他开始喘粗气,利落起身,穿了衣服,丢一张纸在桌上,道:“稿费打我卡上,这是我卡号。以後欠操打我电话,我免费。”说完,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出门离开。留朱则安一个安静地躺在黑暗里,觉得好冷。
朱则安躺在被红酒晕湿的床单上躺著,身体还在燃烧,心里却冷得象冰。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冷静下来,转头看向窗外,竟然纷纷扬扬下起雪来了。
对於纪远之,朱则安越来越不了解了。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到了他面前,全都不堪一击。他到底想要什麽?到底愿意付出什麽?自己一无所知。自己想要的太多,能付出的,他未必想要。今天这一遭,是恼了他了吧?朱则安看著窗外雪花飘,不禁愁思满怀。爱情无望,身体也没有,自己又怎麽能遂了他的意?!
纪远之知道自己这样算是天真。要是大哥或者齐侑身处此境定会笑著同意的,这世界对於男人在性的方面要宽容得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原始资金的积累本来就是见不光的。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计较什麽?自己也不知道。无论换成什麽身体,纪远之都是个天真的人。
轻轻叹口气,还是生活没有把自己逼到绝路上,有了退路,怎麽都不肯屈就。d,象个男人一样活著吧。抖一抖落在肩头的雪花,直往家奔去。
第二天,钱就到账了。比自己想像的多。纪远之看著卡上的数字,眯了眯眼睛。这些钱不够自己出国的。算来算去,还是得再困几年。想想国内的万人同过独木桥式的高考,纪远之有些头大,但是没办法,不愿意再走纪远之的老路,就得付出纪远之从未付出过的代价。熬几个月,就可以变成真正的元淳,自由的元淳。纪远之点点头,没什麽,几个月的自控力还是有的。
接下来的几天,纪远之揣了钱,把自己的关系挂靠到了离住处最近的一家三流中学里,只等著半年後的高考了。
冬练三九,天寒地冻,纪远之重回学生时代,订了详细的计划,天天闷在屋里学习,突然发现脑袋好使得很,记东西飞快。纪远之越来越喜欢这个年轻的身体。很努力,很有计划地努力,虽然没达到悬梁刺股的程度,却也不差,第天八个小时的专心致志,再加上本来就有基础,速度很快,纪远之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认定一个目标这样坚持,原来自己真的是纪家人。以前有大哥在前面专美,不知是阴影太强,还是自卑,自己就总是不肯用心,用玩世不恭掩饰自己的脆弱。现在好了,真正沈下心思,了解自己所需,元淳,可以做得一样好。
无论你怎麽想,日子都不为所动地流过。万事万物以它们自己的规律汹涌向前奔,无力挽回,就随波逐流。纪远之把世界忘却,一头扎进晕暗的考生生活过了一个月。
某夜,据案苦读,接到电话,心思还在无边无际的题海里,头也不抬地接通。“你好,我是元淳。”纪远之说这个名字已经不再排斥。
“喂,我要你。”朱则安的声音低沈嘶哑,在暗夜里格外惊人,一下把纪远之人元淳的状态拉了回去,再次变回那个在黑暗中沈寂魅惑的纪远之。朱则安说完不再言语,只有粗粗的喘气声顺著话筒一遍一遍地刷过纪远之的耳朵。象火苗,把纪远之坚硬的壳烧光贻尽,留了一个月的空虚盘旋在纪远之的心头。空虚,心灵好空虚,怀抱好空虚,想紧紧抱著他,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