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沈先生也要同去?”叶惊蛰抓住他语中重点,剑眉蹙起。“你别这般看着我,若是去南疆,我自然不会跟着,但现在要去的是情况未知的西北,我就是留在长宁城也放不下心,不如同去,你不必担心,我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但怎么说也是北地长出来的人,吃的了苦。”沈之柏直接将话堵死,叶惊蛰再是不愿,也只能勉强点头答应。“没想到当初几句话换了个生死相随的朋友,这买卖真值。”叶惊蛰浅笑道。两日时间很短,天边晨曦初现,叶惊蛰便领着骁骑营五百余人在长宁城东门整顿集合,与几日前威武将军率领的浩浩荡荡人马相比,他们是那么的不起眼,甚至连送行的百姓都没有。叶惊蛰并不在意这些,他身着铁色战袍,坚硬的铠甲衬得他更加气宇轩昂,眉眼间含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肃杀和冷厉,骁骑营的弟兄们都清楚,平日里同他们开怀饮酒的人在身披铠甲之后就成了他们望尘莫及的“杀神”。“辰时已到,准备出发。”少年清亮的嗓音仿佛携着千钧力量,他英姿飒爽立于马上,正待勒马前进,却被城墙上一抹鲜红的身影凝住了目光,眼中是不自觉流露的脉脉深情。姜曦辞一袭红衣,站在城墙上向他挥手,轻纱衣袂被风掀起,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竟比高空中悬挂的烈日还要耀眼夺目,她只静静站在墙头,并未说一句话,叶惊蛰却从她月牙般弯弯的眼睛中读出了许多,她来为他送别,她期盼着再相见的那一天。她与他皆相信来日可期。“叶大人还有这么温柔的表情?”士兵甲惊讶道。“没见过,我还是熟悉叶哥揍人时候的表情,哈哈。”士兵乙笑着道。走在众人前面的季鸣听见身后兄弟们的议论声,一个眼刀子杀过去,顿时只余整齐的脚步声,季鸣偷偷睨了叶惊蛰一眼,见叶哥不像生气反倒愉悦得很,这才放下心。队伍中间,一名容颜清秀的少年想到方才叶惊蛰的神色,兀自回头望了一眼城墙,他看到上安郡主宛若降临人间的仙女,乌黑漆亮的眸中迸发出迷恋的光彩,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日郡主留下的芳香,他悄悄捏紧了拳头,若无其事地转回头。姜曦辞是被十八拎回院子的,盖因锦王爷至今未提她解禁的事,为了避人耳目她还是决定走翻墙这条路,尽管她觉得父王早就知道自己偷偷溜出去两趟了。“郡主,您都被主上给带坏了,堂堂上安郡主整日翻墙,真是……”十八累得瘫坐在石凳子上,轻功再好也是人,拎着一个女子跑那么远的路他也是会累的。“十八,你要是实在不满意做我的护卫呢,我便把你送进宫可好?”姜曦辞好心替他倒了一杯上好贡品龙井,茶香浓郁,十八接过杯子喝酒般一口闷完,看得姜曦辞气也不是笑也不是。“郡主,您要给我个御前侍卫当当?”十八颇感兴趣地挑眉。“御前……大内总管,挺适合你的。”姜曦辞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却令十八不自觉身下一凉。“不了不了,属下愿为郡主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十八笑容谄媚,开玩笑,他还没娶媳妇呢。“不过叶惊蛰这次去西北,连沈之柏一个文人都去了,你们为何没去?”姜曦辞提出心中疑惑,按理说他们不是应该寸步不离跟在叶惊蛰身边吗?若论及此事,十八才是真的无奈又憋屈:“我们早就与主上提过随他征战了,奈何主上说‘我救你们回来不是让你们做人肉盾牌的,你们给我好好各司其职,若有任何变故未能及时告知我,军法处置’,所以主上在军营中时,惊羽十八骑是不能任意进出的。”十八学着叶惊蛰的口吻复述给姜曦辞听。原来是这样一回事,姜曦辞了悟颔首。八月二十是两年前钦天监为锦王府世子与国公府长女定下的婚期。姜曦辞记得当年为着这桩举国瞩目的婚事,哥哥还闹出了一场笑话,因嫌两年之期太久,彼时还是个热血少年的哥哥强拉着蔓儿闯进皇宫,求皇上将婚期提前一年,可按哥哥所说的时间,蔓儿姐姐尚未及笄,御书房内的这出“事故”成为皇上取笑两家月余之长的新鲜笑料,蔓儿羞恼得三个月没理过哥哥,哥哥亦将自己关在书房内不出门。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这辈子一切都在往原本应当的轨迹行进,再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真好。只是婚期临近,锦王府和国公府都忙得不可开交,哥哥自是不可能抽出时间来陪她,蔓儿连绣嫁衣和学妻礼尚且应接不暇,姜曦辞两位最亲近的玩伴都没工夫搭理她,想到这处,姜曦辞垂首将脑袋砸在桌面上嗟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