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云珏生生一怔,原本澄澈的眼神里,终究泄了几分无措。这一瞬间,尹叙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觉得自己可笑极了。在父亲出现之前,他不仅早早做了准备,甚至想过要同她道明自己的感觉。可她呢?早已做好他不会出现的准备,连夜间的节目都安排好了!这就是她一番赤诚,热烈爱意?可以轻易理解释怀,不过是因为根本不在意!云赵两家到底是否密谋暗伤先太子吞并宝藏对大周江山意图不轨尚且还是一个谜。这个时候,他本不该率先接近任何一方。最稳妥的方法,是像以往一样,稳稳扎根在背风位置,一步步调查分析。她大概根本不理解,他是怀着何种心情忤逆父亲一路赶来。人会在每一瞬间被消极负面的情绪侵占理智,越是动真,越是易陷。在此之前,无论是冯生还是赵程谨,对云珏喜欢他这件事的分析,尹叙都不过心,甚至可以理智的判断他们在说这番话时的用心。可是面对过于轻松乐观的云珏,那些挑拨的言辞仿佛在一瞬间被迷幻之术俯身加持,在脑中回响时,意外的撩动了他的心绪。尹叙心头微冷,语气也淡了:“逾时迟来,本就是我爽约,即便扑个空也是我活该。我理当向云娘子赔罪。此外,还有一件事。”云珏何其敏锐,岂会察觉不到面前的青年在眨眼之间变换的态度和气场。她仍旧带着几分无措:“什、什么事?”尹叙神色淡淡的看着她:“当日你与赵家郎君有急,我并未多想,只当赠与钱财可解你们急困。如今看来,你们未必缺钱,又何必耍弄于我?”云珏一愣,眼底升起几丝罕见的慌张:“我、我没有耍弄你。”尹叙抬起手:“几个钱罢了,我还不至于缺它。只是那钱袋是我贴身之物,若我与云娘子是两不相见的关系,给了便也给了,没什么意义,但你我今朝同地求学,你若还带着我的东西招摇过市,旁人该怎么想?”“还请云娘子将钱袋还给我,当然,若你喜欢里面的钱,拿走便是。”云珏看着尹叙,眼中所有的欢喜都没了。她踟蹰着拿出钱袋,两只手递了过去。尹叙抿了抿唇,伸手拿过钱袋,忽听面前的少女说:“我知道这是你的私物,所以我从来没有随意拿出来过……”后半句,云珏原本要说:是今晚才拿出来的。她原本以为,今晚是不同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你放心,除了今日,没有人看到过。”似是待不下去了,云珏扯扯嘴角,露出个不大自然的笑:“这么晚了,你还赶过来,应当很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我……我走了。”看着云珏转身离开,尹叙心头一紧,忽然想起之前的事情来——冯生的事情之前,他连一句话没怎么和她说,但时常能看到她。可她每次出现都站的远远地,从未故意制造亲密的接触。冯生一事后,他对她看法改变,态度也改变了,她敏锐察觉,甚至大胆的在一些小心思上设计他。可连这些设计,都只有天知地知,她知他知。对于他,她从不未热衷于利用舆论来达成目的,她意在谁,就只针对谁。这样的女子,又怎么可能借一个荷包来制造暧昧引人误会?一股浓烈的悔意从心底涌了上来,横冲直撞的将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思虑撞得稀碎。尹叙追了几步,可他哪里赶得上手脚麻利又嗅觉敏锐的赵程谨。他早已把云珏拢上车迅速撤离。尹叙没能找她回来把话重说一遍,却被茶寮的老板搭讪了。“这位郎君,可是刚才那位小娘子等的人?”尹叙一愣,在确定对方指的就是云珏后,点了点头:“是……吧。”掌柜的有些看不下去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呐。许了人家的约,怎得叫人等了一晚上呢?”尹叙一愣:“什么?”掌柜的一摆手:“我也是在这做了多年生意的,见多了在这相会的男男女女,这被爽约的也不少,多半都是满心期待的来,怒气冲冲或者失望的走。”“可这小娘子不同,眼看着都过了夜市最热闹的时辰,她得知附近还有一个岸口时,又疑心是不是约错了地方,包了条船过去,没一会儿又一个人回来了。”“这瞧着就是被爽约的样子,就不走,家里人找来了也不走。我瞧不下去了,帮着劝了两句,她那表弟又拿了画舫大夜戏的船票哄她,人家表弟压根就没觉得你会来,未免她失落难过,早就做了安排,半晌才把人哄走,结果不一会儿,人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