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看自己今天摸到的大锥子螺,本来想拿回去给楚绍看的,现在好了,看不了了。楚酒酒暗自觉得可惜,突然,一个温润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你不该激他。”楚酒酒抬头,和韩生义对视一眼之后,她挪开了目光。其实现在回想,她也有点后悔,张富来不是人贩子、也不是张婆子,对她没有多少威胁,只是听见他说的那番话,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而情绪激动起来以后,她就不怎么能克制自己了。仔细想想,她这点和楚绍挺像的,大概是家族遗传吧。知道错了,楚酒酒却不想在韩生义面前认错,只小声的说了一句:“你管不着。”韩生义看着她的后脑勺,抿了抿唇,“有句话我以前说的不对。”听到不对两个字的时候,楚酒酒耳朵动了动,她还以为韩生义要跟她道歉,把脑袋转回来,她板着脸问:“哪句话说的不对?”扯了扯嘴角,韩生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他说话不疾不徐的,让人听了很舒服,忍不住想多听一会儿。“我以前说,村里人是因为你和楚绍在张家能活下去,所以才不让你们离开张家,我那时候,认为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后来我想了想,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村里人没错。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什么东西,都不如人本身重要。”发现不是自己期待中的道歉,楚酒酒有些失望,听完他的话,她思考了一会儿,对韩生义说道:“我听不懂。”韩生义:“……”什么对了错了的,楚酒酒是真的听不懂,她只能听懂浅层的话,稍微深奥一点,她就迷糊了,需要琢磨好久,才能明白里面的深意。韩生义默了默,换了一个通俗易懂的说法:“以后不要再让自己受伤。”楚酒酒拧着的眉头松开,这样她就明白了,韩生义是看她刚才太偏激,怕她伤着自己,楚酒酒哼了一声,又把头扭到一边去,再次小声道:“你管不着。”气氛变得安静,楚酒酒不想再待下去了,她把右手拎着的鱼篓放到韩生义身边,重新回到冷战状态的她,硬邦邦的说道,“你替我打草,这是给你的报酬,咱俩两清了,谁也不欠谁。”鱼篓里的鱼还在半死不活的吐着泡泡,望着鱼篓,韩生义刚刚浮上脸颊的笑容,又消失了大半,他觉得喉咙有点涩,这好像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是他要楚酒酒别再找他的,是他要楚酒酒跟他两清的,现在如他的意了,他却感觉不到任何变化。还是跟以前一样烦躁,甚至比以前更烦躁。略微抬起眼皮,韩生义看向楚酒酒的左手,他早就看见了,楚酒酒左手上包着一块碎布,正好把她的拇指缠了起来,布上没有血,看来伤口已经凝固了。小孩子的伤好得快,可能有个三四天,楚酒酒的手就好了。韩生义半蹲下去,拎起湿漉漉的鱼篓,他重新笑了一下,点头道:“好,这些鱼太多了,在你手恢复以前,我都帮你打。”楚酒酒心里记挂着项链的事,听见韩生义这么说,她也没跟他计较,胡乱一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韩生义则在牛棚前面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迈开步子。——楚酒酒把鱼都送给韩生义了,忘了给自己家留两条,她从菜地里揪了几根豆角,配上路边找到的野葱和野姜,做了一道爽口的清炒豆角,葱姜炝锅后的香味经久不散,楚酒酒炒了好久,直到确定豆角真的熟了,她才把菜端出来。之后,她又把三婶送的两个鸡蛋打到碗里,撒上盐,放进蒸笼里,做成了一碗鸡蛋羹。散养的母鸡下出来的蛋跟养鸡场就是不一样,鸡蛋黄特别大,而且颜色是深橙色,看着跟小太阳似的,口感也特别好。蒸鸡蛋羹的时候,楚酒酒还把之前吃剩的窝头放进去,一起加热了一会儿。饭桌的漆今早终于干了,楚酒酒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桌,她飞快的跑到立柜边上,把一个装满水的竹筒、还有菜罩拿下来,将饭菜都罩好以后,楚酒酒就坐在长凳上,守着那个竹筒。终于,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楚绍下工回来了,他刚把镰刀放到篱笆墙边上,一个不明物体就从屋子里窜了出来。楚酒酒飞奔到他面前,一边围着他转圈圈,一边期待的望着他,“爷爷,今天太阳这么大,你一定又晒伤了吧?快快快,让我看一看!”楚绍:“……”不肖子孙。楚绍看着楚酒酒这个难掩兴奋的模样,愣是半天没敢动,楚酒酒等不及了,跑到他身后,想把他的褂子脱下来,楚绍赶紧跳开,眼疾手快的把衣服合拢,一副黄花闺女遇见流氓的表情,他警惕的看着楚酒酒,“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