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侯爵一定以为他是只很邋遢的虫吧,其实他只是没钱卖洗衣液而已。被绝命恩人看到这样不堪的一面,维科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在这里。他红着耳朵,不敢避开头,只好把视线躲躲闪闪到处乱撞,就是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他好怕,只要望上一眼就会被深深吸进去。“是你,还真巧。”阑夜秋径直走到维科面前,说出预先准备好的台词。不出所料,维科的反应可爱极了。他紧张的眨了好几次眼,嗫嚅的薄唇张张合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阑夜秋继续将话题引下去,“身体还好吗?”维科听到对方在询问自己的身体状况,语气中还透着关心,他忙不迭点头,却因动作太急牙齿把舌头磕了一下。原本冷峻的面容因为疼痛包子一样皱缩起来,细长的眼尾像困倦的猫似的眯缝着。有点萌。面具下的阑夜秋抿紧逐渐弯起的嘴角,把这小可爱这副隐忍的表情用大脑记录下来。等回首都星后一定要用传感器把这张照片洗出来,挂满寝殿的走廊。维科尽了最大努力,也只敢把视线提升到阑夜秋的下巴上,再往上,抱歉,他真的没那么大的勇气跟胆量。假如今天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侯爵,而是其他任何一只雄虫,他绝对敢直视对方然后轻蔑的冷哼一声,表示自己对这些只会坐享其成雄性的鄙夷和不满。可对于在危难之中出手解救自己的侯爵,他除了满心感激外,就只剩下了深深的自卑。他还在第一次对异性产生了这种情绪。“那天真的谢谢您,如,如果阁下以后有任何事情需要我效力,肯定万死不辞!只要您一声令下。”阑夜秋差点被最后那句慷慨激昂的话喊得笑出声来,万死不辞,还真有维科的风格。如果这句话换其他虫来说,也许就是一张耍耍嘴皮子的空头支票。趋利避害是生物本能,虫族也不过如此,谁会为了其他虫的利益不顾生命危险往上冲?可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从维克嘴里说出来却让他生不出一丝怀疑。能让他许下这种承诺,也就相当于跟对方托付了自己的生死。一句简单粗暴,至死不渝的誓言。想到这,阑夜秋又是一阵怅然若失。如果自己现在不是顶替着伯恩的身份,而是摘掉面具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接受小可爱的许诺,那该多好。虽然内心是澎湃的,可阑夜秋还是要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将声线冷下来。后退一步,礼服的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像一面墨黑色的肃穆旗帜在空中猎猎作响。“不必了,你的承诺我并不需要。还有,如果日后相遇我们就是陌生人,无需问好。”这话里的意思已经说的不能更直白了。维科僵硬着脖颈,一下对上了面具下冰冷的双眸。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大脑像复录音机卡带那样,反反复复卡在‘陌生人’三个字上,无法进行下一步。其实不止是维科,就连站在附近的卫兵跟围观的吃瓜群众也有些迷惘。看着刚才还嘘寒问暖的侯爵,突然画风突变,一副‘不要再纠缠我’的架势,纷纷脑补出一场‘豪门雄虫被白莲花雌虫骚扰不胜其烦’的狗血大戏。不禁看着维科的眼色也跟着变了。小声嘀咕,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连伯爵都敢勾搭,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这下被当众拒绝,以后在这片都别想抬头做虫了。阑夜秋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袖子下的手越捏越痛。他不想让小可爱难堪,可除此之外他还能怎么做?如果给维科留下希望,恐怕这个骗局将变成一个永无止境的黑洞。他突然好后悔当初的欺骗,假如一开始便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就不会将维科至于如此尴尬的境地。一向理智冷静的三皇子,终于体会到了心乱如麻的滋味。能乱他心者,只有维科。僵在原地的维科脑子还处于卡带中,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正盯着对方的眼一眨不眨,那模样,就像着了魔似的。羞愧?愤怒?好像都不是,他看着雄虫的面具,连呼吸都受到了抑制。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在此时,广场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悬浮瞭望台发出一大束探照射线,在头顶平直的扫射而过,现场卫兵纷纷举起武器警惕的望向四周。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那几只跟着阑夜秋走红毯的官员吓得立刻跑到悬浮艇上躲起来,几名附近的卫兵迅速靠拢,成三角形护住阑夜秋,并提醒他尽快撤离。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一团黑雾从天而降,像是垃圾处理厂烟囱里冒出的废气,带着辣眼的刺激性气味,如同海潮汹涌澎湃滚滚而来,比能源弹爆炸后形成得烟雾团还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