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是金坠沾了温禀龙气,把这个祟物吓退了,它却突然猛地胀大,凶神恶煞地朝我扑来。
我被黑雾笼进去,听见水鬼音调变尖锐,一个尖锐的女声恶狠狠地怒道:“温禀温禀温禀,你为何害我,你赔我命来。”
我一愣神间,这黑雾把我整个猫身卷了进去,企图把我猫身与它融成一体。
我爪子一边划着黑雾,一边试图去勾它黑雾中的那抹金光。
爪尖刚触到金光时,漆黑水底突然光亮大盛,下一秒我手指上捏着个绣着翠竹的香囊,站在水中。
我低头看了看手中香囊,又见挂着金坠的黑猫无意识地往水底沉。
周边黑雾尖锐地喊叫了一声,突然碎成无数细小的黑气在水中四散开,而正对着我的黑气在我眼前缓慢幻化成了个女人的剪影。
我伸手把沉下去的黑猫捞进怀里。
黑雾的剪影呜呜咽咽地哭出一声:“周大人,若有……”
我抬眸望去,它的身影仅在这一啼哭间就消散不见。
我有些纳闷,准备在水里抓两个刚才逃开的黑雾,问问这个水鬼是怎么回事。
才抱着黑猫的身体在水中四顾了一眼,就见宫女太监在水里焦急地游着,我把黑猫推往一个宫女手旁,自己往旁边隐去。
那宫女触到猫毛,急惶惶地搂起往上浮去。
我在水中捏了捏手中香囊,用手指拨开香囊,从里面摸出了一卷被红绳绑起的黑发。
我捏了捏发丝。
是我的头发。
或者说,许是我为人时的头发。
柳婉婉是柳尚书的独女,到适嫁年龄时家中开始替她物色好归宿。
将军的大儿子,太傅的小儿子,刑部尚书的胞弟……里里外外筛选了个遍,最后柳婉婉央求哥哥约这几人出门蹴鞠,她想自己出门偷偷看。
蹴鞠场上人很多,丫鬟偷偷指给她——这是将军的大儿子。
将军儿子凶狠,上蹴鞠场如同上战场。
——这是刑部尚书的胞弟。
因刑部尚书父亲老来得子,有些娇惯,踢了两脚球就哎呀喊着不爱玩离场了。
——这是周太傅的小儿子。
周太傅的小儿子,周遂衍,在球场上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柳婉婉回了家之后与哥哥聊起球场见闻,聊到周太傅的小儿子时眉眼间含羞带怯。
哥哥拍了下大腿哎了一声,笑说妹妹好眼光。
家里紧锣密鼓地与周太傅家商谈起了婚姻大事。
柳婉婉在家中绣香囊,君子当如竹,绣得时候脸上带着笑。
后来香囊绣完,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听闻周遂衍与周家断绝关系,又一封退婚帖送上了门。
柳婉婉惶惶,急问哥哥这人是否有意中人,不喜自己,那也不用与自家断绝关系。
哥哥面色从未有过的严肃,只说让她别管这事,有人若问也让她一口咬定婚事一切都由家里做主,她一切都不知,连周遂衍长何样都不曾知晓。
柳婉婉熬过了半月难眠夜,然后听闻周遂衍入了死牢。
——因欲行妖蛊之术,妄图谋害当今天子。
柳婉婉哀求哥哥,让他去求情,说这一定是误会。她不知周大人是何品行,哥哥难道会不知吗?
哥哥怒急竟然扇了她一巴掌,让她以后再不许提这个名字。
判刑下来时,柳婉婉做了自己人生中最大胆的一件事,她乔装又带上了全身金银,央人让她进一趟死牢。
牢里人一身白色囚衣,坐在地上,用地牢陈年积攒出厚厚灰尘自己与自己下棋,见有人来看,侧目扫了一眼。
柳婉婉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她二人甚至都不曾相识过,她手中捏着自己绣的香囊,欲往前送,又胆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