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一挥衣袖,一行碗碟乖乖地往屋里飞,一个接一个落在桌上。
恬墨用力吸鼻子,凑上离自己最近的菜,“这是什么?”
“鱼。”
“鱼?”恬墨蹙眉。
“疏圃池里的鱼吃了可是能长道行呢。”若荪觉得这是顶好的佳肴,为了抓这条鱼还得罪了老锦鲤。倘若换作于归,看见这鱼该乐得合不拢嘴。
恬墨蔫蔫地趴在桌上,嘟喃着:“你果真是不将我放在心上。”
“馍馍,昆仑不比天上,将就将就。”
“我要能长出第三只眼睛,还能将就将就。”
若荪才反应过来,对他来说吃鱼当真是费力的事,随时有被鱼刺卡喉咙的危险。但看着他那副憋屈的样子,若荪很受用,有意戏弄他,努嘴道:“那也未尝不可,恰好让我见识见识恬墨上仙的无边法力。”
恬墨负气地一把推开面前的碗碟,故作愠怒,一言不发,想若荪来哄哄自己。结果等了半天,闻见香喷喷的饭菜,越来越馋,忍不住吞口水。早知道若荪是怎样的性子,他却为了一条鱼生闷气而放弃了一整顿饭,真不值当。
鲜美的香味钻入鼻腔,热气腾腾的鱼肉送到了嘴边,恬墨愣了愣,听见若荪的声音低缓而柔和,“吃罢,我把鱼刺都挑出来了。”
恬墨抿唇笑了笑,张口把送到嘴边的鱼肉吃了。人间烟火烧出来的菜肴有着不一样的滋味,况且,还是若荪亲手喂的。恬墨有些飘飘然,道:“得天界第一美人如此服侍,真是折杀在下了。”
若荪挑了团米饭塞给他,堵住他的油嘴滑舌。
昆仑比天界暖和,又比人间要冷一些,尤其是夜里。不过这盛夏时节,冷冷的风吹着倒也舒爽。恬墨坐在门口的木梯上乘凉,仰面嗅着树上的果香,垂涎三尺。
若荪不懂茶,只是依葫芦画瓢,学玉衡星君要煮上饭后的一壶茶。小心翼翼端着托盘出来,搁在恬墨身边,筛了一杯,递到他唇边,“我第一回煮茶,你且尝尝。”
恬墨轻轻吹了口气,茶香逸散,很熟悉的香气,与若荪身上的如出一辙。
“什么茶?”
“我这里也没有茶叶,便摘了些香草煮水。”若荪自己嗅不出特殊的味道来,也不觉得茶好喝,为了待客才这样讲究的。不过恬墨甚是欢喜,接过杯子来小口抿着,啧啧不已,“没想到香草还能煮茶,那我的龙须草也能煮茶了?”
若荪点头,“叶啊草啊大约也都差不多。”
茶水入口,唇齿留香。恬墨惬意地笑了,“这茶可有名?”
“没有。”
“不妨,就叫做香茶。”
若荪反问:“那你的龙须草煮出来的茶要叫什么?”
“就叫……龙茶!”
若荪便伸手问他讨龙须草要去煮龙茶,恬墨支支吾吾不想给,若是给了她,他这几日便没有龙须草可嚼了。女门神却不好打发,愣是强行从他衣袖里、兜兜里翻出一根又一根的龙须草,然后满足地上厨房去煮茶。
莲华宫通体泛绿,夹了一丝两丝的粉红,颜色清爽。殿内空旷,孤零零地晃着一个人影。
因为珠华只收了玉衡这一个弟子,他便一向独居在此。天界众多神仙,与他交好的亦不在少数,他却无法摆脱与生俱来的孤清。莲池内已有几千年没开过花了,玉衡记得,他只见过一次,那是师父修成金身罗汉的时候,天帝天后亲自上门来恭贺。
他们走的时候,师父高坐在那里,视线越过莲花池,一直望到极遥远的地方,微笑。刹那间,莲花开满池。足足开了一年,后来结出来的莲藕,他都献给了天帝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