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长喻还未开口,那边的孙达志便黑下了脸,道:“郭大人,你这话未免说得太绝对了。今年这样多的雨水,万一燕河决口,岂是你能担待的?”他虽是个地方官,但品级也不低。疏长喻那个有品阶有家世的他不敢开罪,这么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吏,他还不敢训斥吗?郭翰如闻言,涨红了脸便要辩解。“郭大人这样断言,本官便放心了。”疏长喻却是像没听见孙达志说话一般,笑着夸道。“这段河堤,若本官没记错的话,便是郭大人的师父,已经告老还乡了的陈侍郎修的吧?”郭翰如忙点头:“对!正是下官的师父!”“那本官便不能更放心了。”疏长喻笑着看着孙达志,道。“对吗,孙大人?”——这一日,他们一路探查到了直隶府北面十余里的河堤那儿,才坐马车打道回府。待回了直隶总督府,孙达志又便又盛情邀请疏长喻去一同用晚餐。疏长喻既住在了直隶府中,回绝了他的要求再回去自己吃,似乎是有些说不过去。便在这群人一再相邀下,疏长喻又被他们拥到了直隶总督府的宴会厅。此番宴会厅的格局便不大相同。疏长喻自然也看出来了。不过他自知对方利诱自己未果后,肯定要用别的招数。届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孙达志也没有办法的。果真,宴会进行到一半,便有阵阵香风裹来,隐隐听得到叮当环佩。“疏大人既来了下官府上,便定要欣赏一番下官府中舞女的歌舞。”孙达志笑着凑到他身侧,说道。“与京中相比,自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利诱不得,便使色/诱的法子。孙达志是吃准了疏长喻总不可能是个铜墙铁壁,总是会有个弱点破绽的。人活在世上,谁能是无欲无求的呢?并非无所求,只是未曾见罢了。疏长喻侧目看了他一眼。接着,孙达志便击了两下掌。随着他的掌声,席间诸人都停下动作与交谈,看向宴会厅前的那片空地。宴会厅两测的帘幕后便缓步出来了两列身着轻纱,怀抱琵琶的美人,在疏长喻面前弹着琵琶跳起舞来。这一个个舞女,无一不是身姿曼妙,步履轻盈,不盈一握的细腰软得像水一般。直隶比兆京靠北,民风更加奔放些,也不如兆京城中那般富贵精细。这舞女各个身着轻纱,作北地少数民族女子打扮,柳腰长腿皆是裸露在外,束以轻铃。舞动起来,便清脆作响,和琵琶声相映成趣。疏长喻抬头,便见隔着那舞女轻舞的肢体和纱幔,对面站在门口的景牧黑透了脸,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疏长喻忍俊不禁,差点便笑出了声。说实话,在疏长喻眼中,这满室旖旎轻纱,美人琵琶,在他眼中还不如景牧此时的那神情有趣。接着,他不知为何,使坏一般,目光便似有似无地在那些舞女之间逡巡起来。而在他余光里,则是注视着景牧此时的神情。那大狼犬似的少年,此时像是竖起了耳朵,炸开了全身的毛,隔着一众温香软玉,冲着自己龇牙咧嘴。当真是赏心悦目。而在他旁侧,他这眼神落在孙达志眼里,便成了另一种意思。他心道,果然赌对了。这男人,可以不爱钱,但不可能不爱美人。孙达志早就做好了打算。他在自己府中备下美人,届时讨得了疏长喻的欢心,便可让他与自己合谋。若是到时候疏长喻提起裤子不认人了,他便给那舞女变个身份,说他疏长喻强抢民女,届时疏长喻便不得不与他同谋了。就在这时,那群舞女的琵琶声曲调一转,变得低回婉转了起来。帘幕后又缓步舞出了一个女子。登时,宴会厅里大半的男人都屏住了呼吸。这女子轻纱掩面,除了一双眼,其他地方都是若隐若现的。但那双眼睛,眼尾上挑,含羞带怯,一颦一顾都是风情。而她那身姿,像是个千年修成的妖孽般,举手投足间都是女子温柔香软的风情。一时间,就连疏长喻的目光都滞了滞。他心想,孙达志当真是个能舍得孩子去套狼的人。想必此次修筑堤坝的款项,他是势在必得了。但疏长喻心中觉得好笑——他这一番大血本,碰到了自己,还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几个呼吸间,她身上的轻纱无风自动,一双眼的目光就定定地锁在疏长喻面上,其中的绵绵柔情,毫无保留地朝他抛过去。只可惜疏长喻心如止水,看着她便像看一株窗前的芍药花一般。但目光却难免落在那女子身上。身侧的孙达志看在眼里,心里觉得好笑——果然,这男人,只要是喜欢女子的,没有不为他养的这个女人倾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