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方觉始是绝不敢靠自己这么近的。
那时候崔嵬心中涌动的是难以说明的情绪,他渴望这种寂静被一瞬间彻底粉碎,又期盼着这种宁静长久下去,他怀着莫名的期待,等待对方指引着未来的道路。那一刻他想了许许多多的事,修仙的坎坷,最后一道关卡的艰难,还有玄素子前辈的指点……
直到一个吻蜻蜓点水地落上来,将火焰潜入皮肤,在四肢百骸里连成一线烧起来。
他闻到了合欢花与后辛草混在一起的幽香,心里又凉快了。
本不该这样烫,也不该这样凉快,更不该为这样的话笑。
这是人的情感,本当剔除、放下、视若无睹,正如湖面不兴半点波澜,崔嵬努力说服自己,可他压不住心里的惊讶跟慌张。
于观真不知道崔嵬有没有听出其中调情的意味,总之过了会儿,对方只是将酒饮下,缓缓说了句:“看机会吧。”
果然是崔嵬的回答。
于观真没多失望,他眼珠子一转,又捧着脸道:“哎,崔家阿哥——”
他倒叫上瘾了。
崔嵬的眉毛忍不住一跳,半晌说不出什么话来,波澜不惊道:“点到为止,一句两句玩笑便罢了。”
“我还真当你不介意呢。”于观真促狭地挤兑他,不过也没有纠缠不休,“也罢,我是有要事问你呢。他们苗疆人起名到底是怎么起的?怎么一个叫勾乌洞阿,一个又叫槐庚,树又叫庚?是苗瑶习惯不同,还是怎么着?”
他对苗疆习俗并不了解,自然不知道这儿起名方式与中原大有不同,因村寨极多,要么乳名与本名相加,要么外出后与寨名相加,好方便认识称呼。勾乌洞阿其实本名叫做乌,勾是尊敬之称,换做中原话来讲,意为“洞阿寨的乌老爷”,他虽看着年轻,但已是家里的顶梁柱,因此这么称呼。
崔嵬与他解释了一番,又道:“你说的槐庚祭司,乳名叫做槐,庚是庚树爷的意思,众人叫他槐庚,其实加了父名,要有亲近的人,就只喊槐了。”
“那我们本该喊白阿姐什么?”
崔嵬淡淡道:“按理说,我们本当叫她婆白,只是她还没有嫁人,与已当家的勾乌洞阿不同,于是都客气一声,叫阿姐便罢了。”
“这听着倒是挺有趣的。”
于观真若有所思。
时间稍稍溜走,晚霞坠落下来的时候,船一道靠岸了。
他们三个人被丢进了一间高脚吊楼里。
屋子里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蔓延着处理过的木料香气,被褥都是新的,白阿姐还给他们准备了三套新衣服,放在并排的竹床上。
白阿姐撑船离开的时候,只对他们喊:“记得把衣服换上,吃得饱饱的,勾乌洞阿待会来接你们,我还有些事要忙,恐怕有四五天见不着面了。”
“哎!哎!你这就不管我们了啊!”
方觉始在岸边喊了半天,只换得苗疆姑娘一个邪恶又气人的笑容,只好悻悻地回来摸着凉凉的竹床,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方某人纵横江湖数十年,什么仙山名门没去过,什么福地洞天没访过,如今居然折在苗疆,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能让人家姑娘留下做顿饭……”
“不要废话,快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