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羊捋着颔下白须,淡漠道:“他与那女子本来就有这一段因果,你师父才是逆天而来的,所以合该有这一劫。”伏延不懂:“什么意思?师祖您是说易大帅跟崔蔷本来就应该是夫妻,我师父中间横插了一杠子?不可能啊,我师父跟易大帅先认识的,他们俩两情相悦,要插一杠子也是姓崔的丫头。”“等他们成了亲,你师父也该醒来了。”伏延:“……”听不懂。不过听不懂归听不懂,师祖的神通这三年间他倒是见识了不少,有老山羊在三清观坐镇,尤其是处理过几桩灵异之事,令得三清观声名远扬。南城人都知道三清观如今有老神仙坐镇,香火大旺,连带着那帮小孩子们都衣食无忧,个子拔高了不少。三日之后,易修的婚礼在五姨太病床前如期举行。参加婚礼的只有主婚人证婚人,以及新郎新娘,外加病的奄奄一息的五姨太,连个观礼的人都没有请,更遑论大宴宾客了。五姨太强撑着病体亲眼看着儿子成亲,新人还没送进洞房,她就撒手人寰了。丧事倒是办的很是隆重体面,吊唁的宾客挤满了大帅府,易修神情萧瑟,见到前来吊唁的伏延,忽然没头没脑冒出来一句:“伏道长,人死了要去往何处?”伏延怕是他伤心魔症了,故而开解道:“往去处去,大帅也别太伤心了。”崔蔷以大帅夫人的身份在丧事上支应,还满怀希冀的巴望着能假戏真作,成一对儿真夫妻,没想到丧事办完,过了七期之后,易修便遣散了大帅府里的下人们,连带着她这位大帅夫人也要一同遣散。她眼含热泪,十二万分不情愿:“大帅,我愿意长伴大帅左右,求您别赶我走!”易大帅心硬起来对女人的眼泪半点不怜惜:“当时说好了,只是我母亲临终前的遗愿,在她老人家面前做场戏而已,当不得真,你我既没登报声明,连个结婚证明文件都没有,我留你在身边做什么?”他留给崔蔷一个冷酷的背影,连同一大笔钱。易修只身一人叩响了三清观的大门。老山羊静坐在室内,身边蒲团上蜷缩着毛茸茸的一团,他垂目而坐,听到脚步声头都没抬,好像早有预知:“你来了。”“是。”易修盘膝坐在他面前:“我想请求道长指点迷津。”“说吧。”“我小时候受尽欺凌,后来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踩在当初嘲笑欺凌过我的人的脸上,让他们闭嘴,不敢再欺负我们母子。可是我母亲已经仙去了,我忽然觉得很迷茫,不知何去何从,求道长指点。”“遵从你自己的内心吧。”老山羊垂目注视着蜷缩成一团的小狐狸,看起来似乎睡的很香,但实际上她已经如此沉睡了整整三年。他活的年岁长久,凡人的一生与他不过眨眼之间,眼前的迷障于凡人来说也许是个坎,于他来说却完全不值一提。易修近来心绪动荡,回想自己的前半生,对现在的生活充满了厌倦,他揉揉眉心,说:“我再也不想过打打杀杀的日子了,如今局势渐趋明朗,南北两地出现了两个中央政府,以南城之武装力量,只能归附一方中央政府,我也不想再做抉择,任何抉择不过都是在乱世里互相算计消耗、厮杀抢夺,要么被别人吞并,要么去吞并别人。”他忽然双膝跪地,恳切的说:“道长,不如您收我为徒吧?我想跟着道长去云游,再不管这些世间之事了。”他从小冷情冷性,从前的羁绊是五姨太,如今的羁绊只有小狐狸而已。老山羊拈须:“你可考虑清楚了?”易修:“考虑清楚了。”垫子上的小狐狸伸个懒腰,打了个喷嚏,用小爪子挠挠鼻尖:“这么说,我要有小师弟了?”老山羊在她的小脑袋上弹了一记:“你几时醒过来的?”小狐狸用小爪子撑着脑袋:“就你收徒弟的时候啊。”易大帅欣喜若狂:“阿玖你醒来了?”也顾不得看老山羊的脸色,在她身上连着撸了好几把。老山羊:“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没醒过来的时候,听说易大帅娶亲了。”易修摸着小狐狸的手……僵住了。“我可以解释的,不是真的!”小狐狸拱背伸爪子,娇声娇气的抱怨:“睡太久,骨头都要散架了。”她似乎毫不介怀,还用尖尖的嘴巴蹭蹭易大帅的手:“我想吃烤鸡了。”“有有有!我们现在就去吃!”易大帅毫不犹豫的抱起她,逃命一般带着小狐狸远离了老山羊,从室内奔了出去,就怕他老人家再告黑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