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辞秋常常从后门溜出去,公主府的下人们也见怪不怪,只要有乌玉胜在,她也不需要带侍卫。
他们没有坐车轿,只缓慢地走在人流涌动的大街上,乌玉胜为了不让她被行人冲撞紧紧挨着她,衣袖时不时触碰摩擦在一起,叫青涩少年的耳尖染上薄红。
日暮将近,他们总算到了城南的酥酪店,热气在夕阳下升起,笼中的酥饼飘出香气,她不自觉地走近闻了闻。
果然很香。
乌玉胜将她带在里间干净的桌旁,又用衣袖擦了擦桌凳,这才叫她坐下,自己则快速跑到摊前叫老板上了好几盘不同口味的酥饼。
酥饼尚在冒着热气,乌玉胜坐在她对面乐呵呵地看着她,给她碗中夹了一块,“这是卖得最好的,桃花酥饼!殿下尝尝?”
她夹起一小块送入嘴中,果然香甜。
于是点着头肯定道:“还不错。”
对面的少年立马又夹了不同的口味,看着她一口一口吃下。她抬起头时,看见乌玉胜深棕色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像黑夜中的萤火虫。
她觉得这样的乌玉胜很好看,于是笑了下,轻柔问道:“一直看我做甚,你怎么不吃?”
乌玉胜耳尖迅速染上薄红,就连脖子都有些发红,窗外的夕阳照在桌上,也照在他身上。
“我……我去付钱!”少年逃似的站起身,握着佩剑就往外跑。
朱辞秋叫小二将剩下的酥饼打包好后,便见乌玉胜踌躇在门前,脸上的局促在看见她出来后愈发严重。
“没带钱?”她走在他身旁,凑近小声问道。
乌玉胜愣愣地点了两下头,这下连脸颊都红了。
她看着红透了的乌玉胜,有些忍不住发出笑声,却叫面前的少年愈发局促和难堪。
“对不起,我不是笑你。”她憋着笑,将手中的酥饼递给他,在他耳边小声安慰道,“只是觉得小穆将军很淳朴。”
言罢,她便从腰间荷包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家。不等店家找钱,便带着想钻入地洞的乌玉胜离开了酥饼店。
一路上乌玉胜都低着头,手中捧着酥饼,快到公主府时,他才停下脚步,十分抱歉地开口:“本该是臣请殿下吃酥饼的,却让殿下破费了。”
“明明出门的时候带了钱袋的……”他低声呢喃,觉得又难堪又委屈。
“无妨。”她歪头探向正低着头一脸沮丧的乌玉胜,“下次你请回来便是。”
而那日乌玉胜耷拉个脸离开了公主府后,朱辞秋在他常翻越的墙角发现了他掉落的钱袋。
朱辞秋视线不自觉看向如今乌玉胜的腰间,那里佩着的已经不是穆家剑,而是王族佩刀。那个钱袋,她曾出于私心,也没有还给乌玉胜。
“殿下在此等我。”
面前的男人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然后便疾步朝摊贩而去,略微说了三四句话后,便拿着一把飞去来器回来。
他将飞去来器递给她,她伸手接过后,发现这个小东西格外光滑,也十分坚硬。
拿到飞去来器后,乌玉胜又牵住她的手,往他所说的青稞面店而去。
一路上朱辞秋都在摩挲着飞去来器,对这样的扔出去又飞回来的物件很感兴趣,于是主动开口问身旁沉默的男人:“你能教我吗?”
乌玉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教殿下用飞去来器?”
“嗯。”
乌玉胜还未回答,便停了下来。
她的脚步一顿,也停在原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店铺。
上头搭着简易的棚子,只有简单的厨台锅具,摆着几张桌椅板凳,在里头忙碌的是个年轻女人,梳着粗粗的大麻花辫,穿着粗布衣衫,身旁还有个小脸红扑扑的小姑娘在帮忙端面。
小姑娘踮着脚将面放在客人面前,转头看见乌玉胜后愣了下,随即绽放出笑容,又蹬着小短腿飞速朝他扑来。
那小姑娘抱着乌玉胜的腿不撒手,嘴里喊着:“阿爹!”
乌玉胜站着不动,只是牵着她的手微微抖了下。
她猛然扭头看向乌玉胜,又低头看向那个扒在他身上的小姑娘,想从这两人身上找出点相似来。
身旁的男人轻轻挪动一下,先是冷着脸朝小姑娘开口:“放手。”又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殿下,她不是——”
朱辞秋看着这两人,勾起嘴角笑了下,最后她抬起头,看向在厨台忙碌的年轻女人,轻声开口打断乌玉胜的话:“少主,那是你的糟糠之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