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著雨重重跌倒在地上,扑了一身的灰尘。就在此时,听得柴房的门锁一阵响动,吱呀一声开了。从门里向外望去,天色尚未黑透,但,天空中y云密布,似乎随时有雨。两个侍卫疾步走入室内,冷然道:&ldo;殿下吩咐了,你弄坏了梅娜夫人的衣衫,原应重罚,但今日是白玛夫人的生辰,不易见血,便罚你三日不能进食。三日后,再行惩罚。&rdo;言罢,便将房门再次锁住了。静静的夜里,悠扬的丝竹之声遥遥传来,动听而缥缈。她倚靠在墙壁上,只觉得腹中开始饿了起来。在洗染房,每餐的膳食极差,没有一点油星,总是不到餐点,腹中便开始饥饿难忍。她恐怕是坚持不了三日,得想法子逃出去才是。她屏住呼吸,想听听外面是不是有侍卫守着。&ldo;听说南朝的平西侯花穆出事了,你可知晓?&rdo;一个侍卫小声问道。&ldo;怎么不知道,若非是他,我们这次和南朝的战事,说不定就胜了。如今他被判了全家抄斩,南朝少了这员大将,这事对我们北朝可是一件大喜事啊。&rdo;另一个侍卫语气喜悦地说道。伴随着两个侍卫的话语,天空中一道闪电掠过,撕开浓重的乌云,紧接着一道惊雷炸过,淅淅沥沥的雨声响了起来。一向gān旱少雨的北朝,在早chun竟然下起了一场雨。二更到,俺是勤劳的小蜜蜂,嗡嗡嗡。那个,明天花著雨要发飙。正文戾气好似被一记重拳猛然击中,心,生出一股尖锐的疼痛。一阵眩晕袭来,眼前模模糊糊,耳畔寂静无声,世界,在她面前,瞬间变成了一片混沌。过了好久,淅沥的雨声才重新传到她的耳畔。全家抄斩?不会的,她不相信这是真的!花著雨猛然起身,狠狠地摇晃着柴房的门,哑声叫道:&ldo;开门!&rdo;那声音很冷,却带着不可遏制的颤音,似乎是很怕,怕失去什么,又像是恐慌。门外的两个侍卫心中皆是一惊,还以为柴房内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殿下虽然要罚这个奴婢,但是却并没有打算让她死。是以,两个人取出钥匙,将柴房的门打开了。门开处,一道纤影疾速飘了出来,其中一个侍卫猝不及防,他的脖颈,已经被一只纤纤玉手掐住了。好凉的手,冰的他心中一寒。&ldo;方才你说,平西侯被判了什么罪?&rdo;女子的声音,极冷,极锐,就好似深冬的风,划过冰雪覆盖的山巅,肃杀的令人窒息。那侍卫心头凛然,鬼使神差地乖乖答道:&ldo;花穆因谋反罪被判了全家抄斩,十日后,在梁州斩首示众!&rdo;&ldo;你说的可是真的?&rdo;一股戾气从花著雨纤柔的身上迸出,qiáng烈的迫人窒。&ldo;句句是真,据说,南朝连皇榜都已经张贴出来了!&rdo;另一个侍卫眼见花著雨扼住了那个侍卫的脖颈,心中一惊。眼前女子的气势很惊人,并非一般人有的,只有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历练过,才会有这种令人窒息的杀气。他不敢大意,在她身后缓缓答道。花著雨的手缓缓松开,整个人犹若傻了一般,一动也不动。雨声渐渐大了起来,天地之间,到处都是黑沉沉的,黑的无边无垠。她站在黑暗之中。她站在风雨之中。黑暗,和冰冷的雨水,铺天盖地地朝她压来。衣衫尽湿,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单薄的肩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qg。冰魄一般的眼眸,暗沉的没有一丝亮光。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花著雨不断地问着自己。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良久,低低的笑从花著雨紧抿的唇间溢出,怎么也不受她的控制,止也止不住。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带着狂和冷。眼眸中,却闪现着点点泪光。一直笑到她几乎喘不上气来,她猛然伸袖,擦去了眼角的泪。现在,并非伤心之时。她静静回眸,如水潋滟的清眸中,只余冷冽幽寒。&ldo;我要见萧胤!&rdo;她冷冷说道。&ldo;殿下此时正在宴会上,不会见你的!&rdo;侍卫被花著雨方才的气势吓住了,此时方回过神来,沉声答道。花著雨冷冷扫了他一眼,并未理睬他的话,快步向前走去。&ldo;你不能离开这里!&rdo;两个侍卫疾步上前,拦住了花著雨的去路。&ldo;滚开!&rdo;花著雨黑眸一凝,瞬间现出犀利之冷。随着这句话的尾音,花著雨忽然动了。她的内力没了,但武功的招式尚在,身体依旧是敏捷的。眼前银光一闪,带血的银簪已经从左边侍卫的肋下抽出,热血飞溅,那侍卫软倒在地。在另一个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她一记手刀,已经劈在他的颈间。这一连串动作的速度比之以前,是差的远了,但是,收拾这两个武功平平的侍卫,却还够用。她捡起侍卫手中的剑,迈过倒在地上的两人,继续前行。穿廊过院子,一直走到了萧胤宴客的前院。丝竹之声,透过蒙蒙雨水,似真似幻地传到耳畔。随着她的接近,那乐音越来越清晰---婉转、喜庆、欢悦到极致。那里,华灯盏盏。那里,有酒,有琴,有歌,有舞,有欢笑……悲伤,只属于她自己。华灯旖旎的殿门口,一众侍卫一字排开,腰间挎着的刀鞘在灯光下闪耀着冷冷的幽光。花著雨面无表qg地提剑而来,为首的侍卫冷喝一声道:&ldo;什么人?&rdo;&ldo;叫萧胤出来!&rdo;花著雨冷声说道。身前顿时&ldo;嘡嘡&rdo;声四起,是萧胤的侍卫刀剑出鞘的声音。一时间,刀光如雪,杀气四溢。&ldo;大胆,太子殿下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吗,拿下!&rdo;为首的侍卫怒声吩咐道。一众侍卫顿时脚步盘旋着,一步一步朝着她包围了过来,不一会儿便将她bi入到一棵桂花树下。花著雨凤眸微眯,一记刃寒从清眸中闪过。树底下,刀光纷飞,寒光闪烁。在侍卫们雷霆般的攻势下,花著雨虽然也刺伤了几名侍卫,但是她的左臂上,却也被一剑刺中,顿时血流如注。没有丝毫内力,单凭剑招,对付方才梅娜派去看守她的两个侍卫还凑合,但是,面对萧胤的这些亲卫,是绝对胜不了的。右肩上又一痛,似乎是又中了一刀。衣衫上沾满了血,不知是她的,还是别人的!正文诺言&ldo;住手!&rdo;忽而一声冷叱,萧胤的亲卫流风和回雪从廊上缓步走出。一众侍卫刀剑回鞘,肃然退开。花著雨伫立在庭院之中,手中的剑兀自滴着血。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惨淡的灯光从廊下的灯笼中晕出,照在花著雨身上。一袭血色长裙,青丝凌乱披垂,脸上没有悲喜,眉眼间,是侵入骨髓的清冷。她提着剑,缓步向廊前走去。&ldo;你要见殿下?&rdo;流风沉声问道。花著雨瞥了他一眼,兀自向廊前走去。&ldo;丹泓,怎么是你?&rdo;回雪这才看清眼前的女子是花著雨,不免极是惊诧。在她眼中,花著雨来到太子府这么久,除了有些执拗外,一直都是一个本分规矩的婢女。而今夜的花著雨,完全颠覆了她之前的形象,超乎她的想象。花著雨凝着一张脸越过她,便要踏到殿内去。回雪闪身拦在了她面前,道:&ldo;丹泓,你要找殿下,也要容我通禀一声。究竟是什么事?能和我说吗?&rdo;&ldo;那好,我要一匹宝驹,再备五日的gān粮,再要今夜出城的令牌。若能,便马上备来,若不能,便不要拦我。&rdo;她需要立即出城,等不到明日。而夜晚出城,需要有令牌。&ldo;你要离开?&rdo;回雪一愣,这个主儿她自然做不了,&ldo;你等等,容我通禀一声。&rdo;&ldo;不必了!&rdo;花著雨越过她,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跨入殿内。此时,萧胤是一定不会见她的,必须硬闯。一踏入殿内,丝竹声、笑声和动听的歌声便涌入耳畔,熏香、脂粉香、酒香也随之漾来。花著雨抬眸,隔着幔子,感觉自己好似在隔着云雾看浊世,流金般的烛火陶陶然燃烧着,几个花团锦簇的舞姬在厅内盘旋舞着,一个女子正在唱着曲子,歌喉圆润动听。她撩开幔子,缓步向内走去,衣裙上滴落的雨水和鲜血,在米huáng色的地毯上晕开,透着淡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