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青愣了一下,随即展颜而笑,一时间艳光四射,看得卫风有些直眼,金青随即注意到了卫风的神情不对,连忙收了笑容,恢复了镇静,清咳了一声,举杯遮住自己的脸:“卫大人果然豪爽,早就听说卫大人在京城游侠中颇有声名,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卫风放下了兔肉,很意外的看着金青:“足下在长安呆过?”“嗯咳,倒也不是。”金青有些尴尬,掩饰道:“我也是听从长安来的游侠儿说的。”“原来如此。”卫风笑了,重新拿起兔肉:“看不出足下一个饱读诗书的士子,居然也和卫风一样,喜欢和游侠儿交往。”“是啊,我就羡慕游侠儿。”金青似乎有所触动,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端到嘴边:“天天闷在那个房子里,就象困在笼中的鸟,我就盼着做一个游侠儿,一马一剑,纵横天下,逍遥自在。看到不喜欢的人,就揍他一顿,看到喜欢的人,就拉着他去喝酒,一醉方休,然后举手道别,如若未见,不用问他是谁,是哪里人,到哪里去,岂不快哉?”“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果然快哉。”卫风随手举起酒杯,和金青碰了一碰,一饮而尽。金青却被他两句吸引住了,低声吟了两遍,一拍大腿,兴奋不已:“没想到卫大人居然会做七言新声啊,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大人,还有什么佳作,再吟两句听听。”卫风一愣,这就是天子最喜欢的七言新声吗?他只是觉得这两句话挺顺口而已,从来没觉得这也算诗赋,早知道这就是诗赋,那就念给皇帝舅舅听了,也不至于让他觉得自己不通文墨。“惭愧,惭愧,随口胡诌而已。”卫风连连摇头:“足下既然知道我的名声,想必也是知道我是不通文学的,这什么新声旧声的,一概不通。还是不提吧,我们喝酒,来,不问从哪儿来,不问到哪儿去,喝酒。”“喝,相逢意气为君饮。”金青兴奋起来,笑逐颜开,举杯高喝。站在一旁的田默和李维互相看了一眼,嘴角挑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正文贼来了两人越说越开心,小铜壶里的酒根本不够,卫风又让人把他们随身带的酒拿了过来,这些酒可不是醇厚的新丰美酒,而是羽林郎们喝的劣酒,下口极冲,味道也很一般,不过这两人说得开心,卫风又有意要把这个女扮男装的假士子灌醉,省得她惹出是非,当下连连相劝,不到半个时辰,金青就面红耳赤的醉倒在一旁。“大人……”赵安国看着倒在榻上的金青,探询的看着卫风,请示下一步行动。卫风摇了摇头:“这人肯定是个女人,不过她现在已经醉了,不到明天醒不来,无法对我们造成伤害,就不用探她的底了,办正事要紧。”其实卫风隐隐的觉得这个金青有些象那个舞伎,但是他不敢断定,因为那个舞伎浑身上下的妖媚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而眼前这个金青虽然体型有些眼熟,但是言谈举止却没有一点媚态,相反倒是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尊贵,这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他根本没看过那个舞伎的面貌,万一只是体型长得象,根本不是一个人,那岂不是搞错了。当然了,就算是那个舞伎,现在状况不明,卫风也没有到饥不择食的地步,他可是要回去成亲的人。“喏。”赵安国虽然不理解卫风的想法,可是既然卫风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必要多事,看金青这样子,估计明天早上能醒已经不简单了。他随即安排人将金青抬回了他的屋子,扔到榻上,让他自己去睡。卫风和赵安国又商量了一会,轮流睡下了,上半夜卫风,下半夜赵安国。出乎他们的意料的是,一夜无事,外面一切如常。天快要亮的时候,卫风从梦中醒来,外面却还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异常。他坐起来看了看,李维和田默和衣缩在榻旁睡着了,怀里还抱着长刀和他的强弓、箭?,李维不知梦到了什么,不停的咂着嘴,还流着口水。卫风笑了,起身将大氅披在他们的身上,自己起身出了门,站在廊下看着渐白的东方,伸开双臂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霍霍的打了两拳,踢了两脚,顿时觉得精神振奋。屋里的李维和田默被卫风惊醒,连忙站了起来,将大氅披在卫风的身上:“公子,早晨凉。”“不妨事,居然一夜无事啊。”卫风有些遗憾的说:“你们不知道,刚刚我做了个梦,说山贼来了,上千人呢,想着我们十来个人如何对付,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一急,就醒了。”“呵呵,上千人的山贼,那还……”李维咧着嘴笑着,说了一半,忍不住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打完哈欠正想把后面的话说完,望楼上的羽林郎突然叫了起来:“大人,有人,很多人。”裹着大氅缩在墙角里打盹的赵安国一听,一下子窜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向外看去,顿时大吃一惊。就着薄薄的晨曦,他看到远处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正向这里狂奔,估摸着有大几百人。他立刻大叫起来:“敌袭,戒备――”一声令下,打破了亭舍里的平静,值夜的羽林郎操起了弓箭,在房中休息的羽林郎也从房里窜了出来,有条不紊的抢占了自己的岗位,一边整理着身上的兵器,一边看着外面的情形。卫风抢上了角楼,凝目远视,也不禁吃了一惊,美梦成真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那一群人乌压压的跑了过来,不长时间就来到亭舍跟前,最前面的首领一声吆喝,就把亭舍围了起来。卫风看了看,觉得有些奇怪,转过头对赵安国说:“我说,这些人怎么象是长途奔袭似的,一个个累得跟狗似的直喘,我看不用我们打,他们自己就得躺下了吧。”赵安国摸了摸脑袋,看着下面东倒西歪连站都站不稳的山贼,也有些搞不清状况。他们围住了亭舍之后,不是立即发起攻击,相反倒是成群的相互搀扶着,有的人干脆蹲了下来,看样子真象是跑了几十里地过来打劫的。“赵德言,山里最近的贼窝离这儿有多远?”赵安国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把慌慌张张冲上来的赵德言叫了过来。赵德言还没睡醒,他揉着眼睛看了看下面,也“咦”了一声:“不对啊,怎么是他们?”“你认识?”赵安国一把揪住赵德言的衣领,差点把他提了起来。赵德言大惊,残留的睡意一下子无影无踪,这才明白自己说漏了嘴,他吓得连声大叫:“大人,大人,你先放手。”“快说!”赵安国瞪起了他那两只大眼珠子,怒声大喝,威势惊人。“大人――”赵德言眼泪鼻涕一起下,扑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人,这些人不是本地的山贼啊,他们……他们……他们是冀州的山贼啊,小人……小人也不知道,他们……他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靠!卫风和赵安国相互看了一眼,更觉得不可思议,冀州边境离这儿足有百十里,这帮贼居然跑这么远来打劫?怪不得他们累得跟狗似的直喘的。难道这儿有宝?“你怎么知道他是冀州的?”赵安国一把提起赵德言,将他举到了望楼外:“快说,要不然就把你丢下去。”赵德言看了看下面,吓得哭都不敢哭了,闭起眼睛浑身发抖,两只手拼命的抓住赵安国的手腕子,生怕他真把自己丢下去,他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周全了:“大人……大人……有话好好说。”“把他放进来。”卫风示意赵安国,赵安国将赵德言提了回来,扔在地上。赵德言打了一个滚,缩在墙角里不敢动,脸上鼻涕、眼泪糊成一团,又沾了不少尘土,别提多狼狈了。“你好好说说,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冀州的?”卫风蹲在赵德言的面前,和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