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舒阳没想到他父亲这样说,想到自己将要跟个男人过一生的事儿他父亲连想都没肯往这方面想,不禁更加羞愧黯然,就要开口承认错误,心想哪怕是温炳来拿出供在祖宗祠堂的刑具家法伺候自己,也是自己应当受的。温舒阳刚要开口,就被艾砺寒打断。
艾砺寒当着温炳来的面,坦荡荡的握住温舒阳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的说道:“请伯父放宽心,我会保护师兄。只要有我艾砺寒的一口气在,就不会让师兄受一点儿委屈。”
温舒阳的脸极为扭曲,红得不正常,想要把手抽会来,却被握得极紧。
而温炳来也是脸色通红,只是他是激动的。这父子俩心里所想真的不能沟壑这样的差距来形容。
温炳来嘶哑着声音,激动地连连点头,不断地说道:“舒阳有你这样的师弟,真的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砺寒,我这个做父亲的谢谢你,谢谢你……”
“伯父快别这样!”艾砺寒伸手直接把他要向他行礼的温父扶住,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心想温炳来的腰要是再往下躬一点儿,他师兄还不定这么闹他呢。
“我与师兄情谊胜过手足,我有事儿师兄一样会为我赴汤蹈火,没有什么谢不谢的,这都是应该做的。要不然,我真是连猪狗都不如了。”
艾砺寒这一番话说情真意切,当真又把已经平复了情绪的老爷子说红了眼睛。
温舒阳在一旁紧咬着牙,心想艾砺寒你可不正是猪狗不如,这样欺骗我父亲。
情谊胜过手足,说的不正夫妻……
艾砺寒脸上还是那副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表情,真的跟他这武林第一门主的称好贴合无比。他看也不敢去看温舒阳的表情,只跟现在心里对他无限感激的温炳来说道:“伯父,我们行了一天的路,门人还在外面候着,想必也都饥饿困乏了。”
“快,快都请进来。”温炳来恍然大悟,觉得自己真是太失礼了,怠慢了两人,就吩咐了下人去准备好酒好菜,转头对他俩说道:“我们等会儿也喝几杯,你们暖暖身子。”
“客人们连日来赶路,想来身子乏得很,倒不如先洗漱一下轻快轻快身子,待到饭菜刚刚好。”温炳来的二娘刘氏走了过来,依旧是细声慢语的的说道。
温舒阳看到从小把他带大,可比生母的刘氏,又是一阵激动,被艾砺寒赶忙应和拉走了。
“你到底要干嘛?为什么不让我说,还故意误导我父亲?”
客房的门刚刚关上,温舒阳就甩开艾砺寒的手,瞪着一双美目怒吼道。
“你想让伯父当场被气昏过去?”艾砺寒非常镇定,直接过去把布巾放在滚水里,脸上表情淡淡的说道。
温舒阳被他堵得一窒,仍然梗着脖子说道:“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就因为他会生气,我就可以大逆不道的欺瞒生我养我的父亲?”
艾砺寒慢条斯理的把布巾拧干,试了一下温度,来到温舒阳的面前,说道:“这世间很多道理不是正这看就对的。”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欺瞒过我父亲!”温舒阳气哼哼的说道。
艾砺寒把温度刚刚好的毛巾贴到温舒阳的脸上,从额头、眉毛到鼻子下颔,这个脸蛋儿都给他细细的擦拭,贤惠的像是个温柔的妻子。不过他的话可就不怎么贤惠了,他狭促的笑着说道:“都哭成小花猫了。”
温舒阳大怒,扯过毛巾就摔到艾砺寒英俊的脸上,羞愧的脸红脖子粗的怒道:“艾、砺、寒,你别太过分!”
“好好好,我错了。”艾砺寒自知又错了话,惹得他耿直的师兄炸毛,马上好脾气的转移话题:“你不告诉伯父,这是一种孝顺,而且是一种明智的孝顺。他经历过丧子的大恸,刚刚又失而复得高兴着,你转眼又要告诉他咱们俩的事儿,是想要他大喜大悲,身体受不住吗?我倒是不怕挨打受骂,只是咱们做儿子的,总要多背负一些,多为长辈考虑考虑,让他这样一直不知道欢喜着,不是比让他知道了今后的十几年都糟心强多了?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做晚辈的,就是受着良心的谴责,也应该背负着这个秘密,让老人开开心心的无忧到老。”
温舒阳脸色变了又变,真的没想到艾砺寒这个一向冷冰冰、惜字如金的人能说出这一大番情真意切的大道理来。他震惊之余,心里被艾砺寒话里的那句“咱们做儿子的”深深拨动。他知道,这是艾砺寒已经把他当成真正的一家人,把温炳来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温舒阳虽然性子耿直,又是容易冒虎气,但也不是个听不进劝的人。待到艾砺寒把自己和他都处理好了,温舒阳也想明白了一些,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艾砺寒说得有道理。
晚上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温炳来怎么对家人说的,大家看向温舒阳的眼神都变了,很亲近,又不是知道他就是温舒阳的样子。
温舒阳艾砺寒和小艾乐跟温家堡的一大家子人做在一张大桌子上吃饭,天玄门的门人就坐在另一桌,饭菜也跟他们一样丰盛。
艾乐从小养成的性子,不怕生也根本不注意身边的人,还当成家里一样,别人给什么就吃什么,吃得还很香。只不过,温舒阳教过他,别人给他东西,对他好,帮助他的时候,都要说声谢谢。
艾乐虽然不愿意说话,倒是对温舒阳的话非常服从。再说,这个孩子从来就不是不知道感谢,相反的第一次温舒阳给他夹菜的时候他看向温舒阳时真诚清澈的眼神,就让温舒阳知道,这个孩子心灵是那么的澄澈,只是从来没有人教他怎么表达这种情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