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头,夏济也只是听过别人转述,想不到今日陛下居然会亲自提及这些往事,想到那种铁血征战的日子,不由神往:“听说宇上将军是陛下在骊山温泉遇到的隐士奇才,后来为国立功无数,为陛下牺牲实在感人。陛下为他修建思台,也可算是君臣情深。但不知上将军的灵寝在哪里,英灵最后安息在何处?济儿也想去祭拜,感谢他保全了我国英主。”
“哈哈哈哈哈……”夏惊雷猛然抬头狂笑,突然止住,低头瞪住夏济一字一顿,目红如血:“谁说他死了?他、没、死!”
“没死?”夷王世子大吃一惊,上将军以身殉职不是世所皆知的么?还是……别有隐情?“上将军没死如今又在何处?”夏济有些不适应始皇突然肯说出自己的秘密。
“你,跟我来。”夏惊雷看来晚辈一眼,转身缓步走向前方,来到一处地洞旁边,夏济一看,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地洞入口居然人工修筑了阶梯,他的陛下此刻正沿着阶梯一步一步走入地洞深处,顿时醒悟过来,连忙扶住夏惊雷入内。
“这就是当年文狄与我跟它死战的地方……”夏惊雷一边走,一边用手轻轻扶过地洞的墙壁,动作温柔地缅怀。
“它?”夏济发现这个洞构造古怪,有许多粘稠的丝液悬挂在各处,就连洞壁也如同活物,肉壁一般,只觉异常恶心,“就是那只吃掉云昭全城人的妖物么?”难道这里就是它以前的巢穴?
夏惊雷点头,还不及接话,一声异常尖利恐怖的吼叫突然从漆黑的洞穴深处传来,夏济大惊,拔剑一步上去挡在夏惊雷前方:“陛下小心!”这诡异的声音,又出现在这个传说的禁地,不能不让他毛骨悚然。
“济儿,不妨事的。”西武始皇异常镇定地轻轻推开夏济,朝声响发出的地方走去,“这些年,它不喜欢光,都躲在地下。大概刚才是发现我们来了,去看看吧。”
痴情
疑惑地随着陛下东弯西拐,夷王世子在黝黑深邃地洞拐来拐去,前方终于有了光亮,心中一喜,却发现并非他心中所想的阳光,而是一个异常可怕的怪异妖物,它立起来极高,占据了整个洞穴大厅,其余的部分蔓延地深入洞穴其他地方,不知道就近有多大,洞穴厅虽然不见阳光,内壁却发出奇异地绿色荧光,把怪物的恐怖模样照得分明。
它有两个巨大的头,一男一女,女的狰狞恐怖,下颚之下已经完全露出白骨,却又长着獠牙,一根蝗虫一样的颚也长在那里,下面长着一节一节的肉腕,上面还有许多孔洞,她瞪着入侵的两人龇牙咧嘴,发出怪异的嘶吼。
另外一个男性的头颅却大为不同,闭上眼睛没有反应,但却面目祥和,甚至显得有些英俊,陛下对着怪物毫无惧色,径直走向男性的巨大头颅,对着比他大数倍的人头幽幽低语:“文狄,我来看你了。”
难道那男性头颅居然就是舍己饲妖的上将军的遗骸?夏济心中不解,那头颅如此巨大,根本不可能是人所有。虽然疑惑,但又不敢上前打断陛下的追思,只好心惊胆战的看着陛下对着那可怕的怪物低声倾诉。
“这么多年了,你总是不回答。文狄,我知道你听得到,就算你无法说话,对着我暗示一下可好?我等着你……”夏惊雷等待半晌,没有结果,幽幽一叹,“罢了,我知道你一定已经尽力了,我也尽力了。”苦笑一下,继续说到,“这些年我一统天下,却做的不够好,有人说我杀戮过重呢。”
夏惊雷回头望了一眼东夷的小王,招呼到:“济儿,过来见见宇上将军。”
夏济疑惑满腹地向前一步,望了陛下一眼,后者点头,他躬身朝男性头颅一拜:“见过上将军,感谢上将军当年护驾壮举,为国保全英主,请受夏济一礼。”说着,抬起衣摆跪了下去,深深一礼。
回应他的,是女性怪物头凄厉恐怖的嘶喊。
毕竟年轻,小世子被吓得倒退一步,始皇连忙止住他:“不要怕,这个女头虽然可憎,可自从文狄融入这亚体之后,它就再也没有窜出地面伤过一人,后来就连文狄的头也慢慢长了出来,你看,他的表情是多么祥和……”
夏济听着陛下的轻言缓语,已经了解大概,陛下恐怕已经将这妖物当成了上将军的延续,对其感情颇深。其实妖物早已经吞噬掉了上将军,将军的意识早已没有,现在的男性头颅,只是妖物吞掉上将军后产生的虚壳罢了,否则决不会对着陛下数十年的呼唤充耳不闻,而陛下却看不清这点,不但不知为上将军报仇,反而对着怪物用情,却让上将军的外形在世上受罪。
如果是他,一定会彻底消灭这只不知何时可能爆发的妖物,一来避免它将来危害黎民百姓,而来也让上将军安息。
动了动嘴角,夏济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诫,最后只是安慰道:“陛下,上将军倘若有知,一定会感到宽慰的,您也不要太难过了。”
“哈哈哈哈,你也认为他真的有知么?”夏惊雷一声大笑,不知道是在骗自己还是别人,“这些年为了答应他,要做个好君王,寡人和他聚少离多,做的实在差劲。可是如今,我老了。”他转身看向夏济:“西戎王朝需要一位年轻力强的新君,寡人终于可以休息休息,陪陪他了。”
说着,夏惊雷竟将深情的目光投向那妖物。
“陛下!”听到如此露骨的话,夏济一惊,连忙跪下:“陛下是西戎王朝的擎天苍木,可是万万离不得的!”
“没有什么离不离的!”夏惊雷一挥手阻止他,“有伤天合的事情寡人做好了,你只要宽仁待民,修养生息就好。这次巡游回去,我会下道诏书,策立你为新皇。”
“陛下……”
“不要多言。寡人自然会到这里陪伴文狄,只是……”夏惊雷顿了顿,“只是寡人百年之后,皇国的陵寝只需安放衣冠,你把寡人喂了这妖物,也可算了了我的心愿。”说着,又抬头看看文狄的头颅苦笑一下,“也不知道他肯不肯吃。”
“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如此警世骇俗的主意,让夏济不知如何阻止,虽然他的确希望能够继承帝位,但是夏惊雷在王朝的威望却不是假的,在每个西戎人的心目中,他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他们衷心的拥护爱戴他,四方的蛮夷都慑服于他,他带给西戎国如此强大的势力,如此巨大的荣耀,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就连夏济自己也不敢想象是什么样子。
夏济连连反对,却也知道依照武始皇的脾气,是毫无作用的。果然,夏惊雷眉头一皱,语气不悦:“不要多言!你走吧,寡人还要陪他会儿,你在这里会吵了他,他都不高兴了。”
像是应和始皇的话,那恐怖的女人头再次暴怒地嘶吼一声,张牙舞爪。
“还愣着干什么?寡人要和他单独待会儿!”始皇威严的呵斥下,青年的世子只得忧心忡忡的离去,陛下今日告诉了他太多的秘密,看来是心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