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笑如拨云见日,如冰雪融化,又因心里正噼里啪啦地拨着小算盘,这笑容又比往日甜了几分,甜得人心都酥了。
荆少语看得一愣,随即摇摇扇子,也笑出了一口白牙,“好巧,正是在下。”
“有劳公子多次仗义执言,还未请教公子姓名呢。”钱弄墨眉眼弯弯地道。
说得跟真的一样,仿佛刚才并没有从阿金口中得知他的姓名似的。
“好说好说,在下姓荆,名言,字少语。”荆少语一脸爽朗地拱拱手,也问了一句,“未请教姑娘芳名呀?”
如今竟还有人不知她姓名么……钱弄墨小小地在心底自嘲了一下,随即笑着福了福身,“小女钱弄墨。”
得知美人芳名,荆少语笑得彬彬有礼,“钱姑娘有礼。”
钱弄墨抚了抚手腕上的珠串,话音一转忽然问道:“荆公子,昨日银锭的事情,你可曾问过了你的家人呀?”
“已经传信回去了,还没有等到回信呢。”荆少语一脸诚恳地回答。
也是说得跟真的一样,仿佛之前收到飞鸽传书的人不是他似的。
“若荆公子得了消息,能否跟我说一声?”钱弄墨咬咬唇,长长的眼睫忽闪了一下,娇娇怯怯地道,“我知道这么讲有些唐突,只是那银锭借了我家金银交引铺的名号作假,小女心中实在难安。”
“钱姑娘不必介怀,若得了消息,在下会同姑娘说的。”荆少语一脸正直地道。
“那作为交换,荆公子在凤来镇的时候还请让小女一尽地主之谊。”钱弄墨笑盈盈地明知故问,“公子现在住在哪里啊?”
“在下就住在姑娘之前推荐的钱家酒楼,因饭菜着实可心,便干脆住下了。”荆少语一副心直口快毫无城府的样子,仿佛当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公子似的。
“让公子见笑,这钱家酒楼……正是我家的呢。”钱弄墨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举贤不避亲嘛,事实上钱家酒楼的饭菜的确美味。”荆少语摆摆手,毫不在意地道。
“能合公子口味真是太好了。”钱弄墨笑了一下,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既然公子喜欢,不如明日我让大厨亲手做几道拿手好菜来款待公子,还请公子赏面。”
“姑娘客气,在下求之不得。”
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个人互通了姓名,相谈甚欢,看起来分外和谐,阿勺在一旁看得眼睛直发亮,他果然还是见识太浅薄了,大人果然就是大人!原来之前说出来转转也是大有深意的,你看他这才刚想说要从钱家入手,荆大人就和钱家小姐搭上话了,还能让钱家小姐主动开口请他吃饭,这才是本事啊!
跟万事举重若轻成竹在胸的荆大人比起来,他果然还是太嫩了些,向荆大人学习之路还任重而道远啊!
不管阿勺在心里有多少的激情澎湃,那厢钱弄墨和荆少语二人已经约好明日相见,且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对话,互相道了别。
同荆少语道了别,钱弄墨便让阿渚驾车回去了,虽然没有找到杜大郎匠,但和那位荆公子搭上了话,也算有收获。
回到家一进院子,隐约便听到钱老爷和钱夫人正屋子里说话,聊的正是那些请了媒人上门来说亲的人家,似乎是出去打听消息的人都回来了。
“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人,连李川那厮都敢来说亲,哎哟哟真是气得我……”钱老爷气得直哼哼,“也就那个周秀才还像点样子,虽然说家里穷些,但穷些不怕,莫欺少年穷嘛,最要紧是他人穷志不短,听说他考中秀才之后在私塾里当了教书先生,如今日子也不算难过,这些都不打紧,他没钱我有嘛,只要他有志气别的都好说。”
躲在外头偷听的小碗听了有些着急,就算她原先也觉得周秀才不错,但经过之前在金银铺子里那么一闹腾,小碗觉得周家就是一个沾不得的虎狼窝!钱弄墨见她急得直咬帕子,伸手拍拍她,示意她稍安勿躁。
便听里头钱夫人说,“不妥。”
“为何?”
“这周秀才是周家独子,不适合入赘,而且听杜娘子说他还有一个极厉害的寡母,恐怕这媒婆是周秀才瞒着他母亲自作主张请来的,若是叫他那寡母知道了八成是宁可一头撞死也不愿意儿子入赘的。”钱夫人慢条斯理地分析道,“这种麻烦,还是不要沾了。”
钱老爷觉得有些可惜,但夫人向来是有道理的,便叹了一口气,“夫人顾虑得是。”
偷听着的小碗便松了口气。
钱弄墨笑了笑,拉着小碗走了。
只听得身后钱夫人和钱老爷的声音还在说。
“开米铺那个许家的二儿子呢?他们家里有七个兄弟,倒是适合入赘。”钱夫人温温柔柔地问。
“不妥不妥,许家那个二儿子长得实在磕碜,那个性子说好听了是老实,说难听了简直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