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斗地主,他们还依次玩了其他,长夜漫漫,不嫌浪费,比如抽乌龟,510k,狼人杀,全是沈星迟赢,笑得他合不拢嘴,半点节操皆无。佣人们默然无语,对这种明目张胆的作弊只能睁一眼闭一眼,感叹幸好不赌钱。时间差不多,梅姨借剩余材料做了几份可口小吃,配混打果汁。众人吃完,各回房间休息。顾钧和沈星迟想帮忙打扫无果,一前一后上了三楼。沈星迟的房间靠前,率先到达。他握住门把向下旋,睡意涌起,打了个哈欠。“沈星迟。”忽然被叫住,哈欠卡在当中,激得眼角泌出生理性的盐水。回过头,灯在尽头,余余透过些,窗外夜色如墨,只泄露银月一角,从地板逶迤至对方身上。顾钧面色平淡,幽深眼睛中却闪着一团光,像是月光,又似灯光,随风摆动,不熄灭,明亮的。沈星迟凝望片刻,恍然觉得这团光连着烧到他这边来。“谢谢你。”顾钧道,嘴角微挽,浮现出淡淡笑容,“我今天很开心。”说完,他扭开门把进去。徒留心脏怦通怦通直跳的沈星迟傻站在原地。那晚的道谢仿佛成了两人的秘密,配着银月那碗下酒菜,在心间不断发酵。之后生活继续平淡而过,沈星迟时常去顾钧书房内叨扰,时常与佣人们在一起闲聊玩乐。可大部分时间,佣人有工作要忙,他闲得发慌,自然又去骚扰顾钧。顾钧在那次打牌后似乎放开许多,或者是,大家更容易接受。以前总把他置于高高在上的地步,不敢逾越,不敢搭腔,每天低着头,说得只有先生好。现在,他们会偶尔举行一些小派对,聚在一起打牌玩游戏,夜晚坐在沙滩上观月看烟花。人们笑得越来越多,这座海岛从开始森冷的牢狱逐渐转化为温馨的世外桃源。起初实在的顾钧玩狼人杀时总被坑,佣人或保镖斟酌地调侃两句。后来他倒会故弄玄虚,把老谋深算的沈星迟都唬得摸不到南北。顾钧的自学能力简直高得离谱,沈星迟忍不住在背地里腹议变态。今天起来,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整座海岛被笼罩在烟雨朦胧中,格外的诗情画意。吃完早饭,顾钧回到书房,沈星迟跟随其后。躺在摇椅上,轻轻摆动,意识不觉朦朦胧胧。天气缘故,投进来的光皆被染上一层铅灰,轻易便招来睡意。沈星迟眯起眼睛,耳畔是顾钧翻阅文件的声音和细小打在叶脉上的雨声。大雨已至,房内贪睡,实乃惬意。模糊间,听到些许哼声。这哼声不似夏日蚊虫扰人,悠扬的,含混清爽又富有磁性的声调,漫不经心地飘至沈星迟的耳朵里。虽然对方特意压低,但房内太近,雨声太小,他听得一清二楚。听着听着,沈星迟品味出点什么——这不是他前些日子包饺子唱的歌吗?书房内只有他和顾钧,难道是顾钧在唱?沈星迟既震惊又奇怪,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看见黑发男人全神贯注在翻阅文件,然而薄唇微张,断断续续的调子哼唱不息。沈星迟嚯得睁大眼睛,盯了半晌,确定无误,开口道:“你在唱歌?”哼唱声戛然而止,顾钧惊疑地抬起头。见原本躺在摇椅上睡得悠闲的小少爷正睁着双明亮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他。顾钧顿觉一窘,不好意思表露,邃再度低下头,不回答。沈星迟继续追击:“你在哼我唱过的歌,你会唱?”见不好敷衍,顾钧只得点头承认。沈星迟:“你怎么学会的,我唱一遍就记住了?我记得那时候可没说歌名。”顾钧:“记住一两句歌词,查一下就清楚。”沈星迟:“嗯……你还蛮聪明的嘛。现在正好无聊,你再唱一遍给我听听。”顾钧难得扭捏:“我唱得不好听。”沈星迟:“我不信,你以前学了那么多东西,唱歌这种小把戏怎么会糟糕。”其实他更想说,如果你唱得不好,我就嘲笑你。顾钧面露难色:“我……我真唱不好,要不我弹这首曲子给你听吧。”沈星迟:“你会弹?”顾钧吭声:“我改编了一下,马马虎虎,也许不怎么好听。”沈星迟还第一次听闻,兴趣一下来了,开始不断撺掇。顾钧骑虎难下,只得让他稍等,先做好工作。说完沈星迟意外地不吵了,摇椅也不再发出嘎吱嘎吱的闹杂。若不是人在眼前,顾钧快怀疑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顾钧心中感叹,这才是他需要的工作环境。可惜,明明心愿已足,却越发不是滋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三方五次的提点,催着他快点再快点。顾钧狐疑,悄悄瞟沈星迟,他半躺在摇椅上,背对他,并无任何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