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大儿子——那个他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的父亲,意外在手术室抢救的时候,晏家人和他的母亲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连夜将他送出国。
因为那个插满管子的男人要是再也睁不开眼,他名下的所有股份,就会被自然地瓜分。
而尚未成年的他,能继承的股权选择交给哪一方打理,都将破坏当下的格局。
于是晏家人和他的母亲,默契地选择将他放逐。
因为他们同他一样,从不会将障碍留在身边。
可他还是固执地出现在了宋家别墅,出现在了宋朝欢面前。
晏峋甚至不知道,他是想赌宋朝欢喜欢的,仅仅是晏峋,还是赌晏家教予他的一切,从来都不是圭臬,才会问出那句:“宋朝欢,你愿意跟我走吗?”
晏峋从来都知道,他骨子里就是个倨傲至极,也从不会把自己置于任人掌控境地的人。
可即便不愿承认,他也明白在等待答案的那刻起,他就已经成了将自己绑好巨石,悬于崖边的俘虏。
又亲手将命悬一线的所有生机,递于眼前少女。
可她却说:“晏峋,我不能跟你走。”
然后转身,拉住身边那少年的衣角,急声同他说:“宋昭,我们快走吧。”
…………
和今天一样,连一声“再见”都没有同他说。
她当年身边站着别人,走得那样轻易又干脆。
如今她一个人离开,依旧果断决绝。
后来,他终于成为了晏家人,最希望他成为的样子。
亦渐渐认同,成年人之间最牢不可破的,从来都是利益的牵绊。
而他当初那些举动,幼稚可笑到让人不愿回想。
同那晚一样,始终未曾回过头的背影,消失于街尾。
撇开视线,晏峋微侧头。
唇角扯起相似的弧度,鼻腔里讽刺似的一声轻笑,转身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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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峋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将车开回家。
引擎熄火,车窗降下。
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到了又不进去。
明明是日中炎炎的时刻,身体里某一处,却像是被日色遗忘,没来由地空茫茫一片。
他偏过头,看见朱门紧闭。草木间虫鸟低鸣,戚促凌杂。
晏峋突然觉得,这座院子静得有些叫人心烦意乱。
像是完全无法忍受这种安静,晏峋垂眼,拿出手机。
通讯录里随意一划,点开了李想号码。
电话响了许多声才被人接通。
“怎么了晏总?”夜钓到日出,还在补眠的李想打着哈欠无奈道。
“景和湾的那两间小房子,想办法让宋朝欢住一间。”晏峋淡道。
李想闭着眼睛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景和湾是他们家前几年的项目,三环内的精装别墅,说是子母联排,其实大多数人都是买两套当独栋住的。算是严格擦着政策底线的稀缺资源。
丫的,居然成了这狗东西嘴里的小房子!
也是,当初晏峋会要那里的房子,也是因为欠嗖嗖地和他说:“朝朝喜欢院子小点儿的房子,你那儿给她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