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喜欢我?难道就因为我三番两次救了他?
周南絮百思不得其解,心里这样想,于是也就照实问了。
王又安对她的猜测些许不满,些许无奈:“我在师妹心中就是如此轻浮随意的人吗?”
见周南絮不吭声,他自知把握住她的几分心理,恳切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师妹救我,我感激不尽。但换做他人,我只有感激,不会再做他想。师妹的误会,我能理解。但我绝非分不清感激和喜欢的人。”
王又安露出苦涩的笑:“我与师妹不同,我是个最贪生畏死之人。即便如此,我连自救的勇气都没有,一边盼着能活下去,一边懦弱地放任自己原地等死。那日师妹立言‘若解我心,死又何惧’,我至今犹记。”
“自此我总是回想起你,起初我以为只是为着自己无能,妄图在你身上寻找方向,直到天海镜中你抓住我的那一瞬间,我感到神魂震颤,方才恍然大悟,我心悦于你。”
周南絮沉默许久,突然说道:“也许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在最危急险要的时候碰见了我,才将那种大起大落的感情误以为喜欢。”
“我王又安自认聪明一世,还不至于糊涂这一时。我分得清什么是喜欢,更看得见自己的心。”王又安执着地盯着她。
周南絮不再回避,正视他的双眼:“所以呢,师兄,你是想找我要一个结果吗?”
她难得认真严肃地称呼他师兄,使得王又安亦随之端正了神情:“是又如何?不是又当如何?”
“没有如何。无论怎样,我们都是不可能的。”周南絮冷静回答。
“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一条死路吗?亦或是仅仅因为是我,才变成死路,若换作别人,又能走通了?”王又安已经有点执拗了。
周南絮皱眉,不喜他胡搅蛮缠,但碍于他确实真情实意,不便像寻常那样刺他,唯有细细和他掰扯清楚:“是你还是别人,都只有同样的答案。我无心在此,对方是谁就无关紧要。我的心,只有剑道。我的路永远是笔直向前,我不会因为任何人驻足停留,更不会为此变更方向。”
王又安急切打断:“我从未想过要你为我改变什么,你更无需为我停留。你永远都是你自己。”
“那你呢?我永远都是我自己,你又在哪里?”
“我会追随你。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方向。”
“那你就不是你。”
王又安少见地怔住了,哑口无言。
周南絮长叹一声:“师兄,如今你明白了吗?我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不会为任何人改变我的道心。反之亦然!”
“我也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停留,为我改变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你也该去找你的,而不是不管不顾地跟在我身后。”
王又安仍旧不甘心:“可倘若我是在你身上找到自己的道呢?”
周南絮默不作声看他,冷不丁道:“你为何总是不长教训?”
她冷酷尖锐地反问:“当初你被家人逼到绝路,难道不是因为你把命运交给他们掌控吗?你有为自己做过一丝一毫的努力和挣扎吗?眼下我费尽苦心将你捞出来,指望你一个人也能立得住。你倒好,直接做甩手掌柜,把责任推卸到我身上。”
“你喜欢我,就是要为我付出一切,而完全不给自己留有余地吗?但如果我走错了,我失败了,你跟在我身后,届时又当如何?”
周南絮往前迈出一步,一下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得很近很近,近到王又安的眼里只有她,再容不下其他。但此刻谁也生不出旖旎的想法。
周南絮直直注视他,轻声道:“看着我的眼睛,问一问你的心,你还记得最初为什么拿起第一把剑吗?”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喜欢。
谁少年时不曾做过飞升成仙的梦?
彼时王又安尚且是个孩童,会偷偷逃课,躲在祖父的竹林里,伙同一圈孩子做着比武的游戏。
他们会悄悄窃取库房的铁剑,装作大能修士比试剑法。偶尔下手没个分寸,划出血痕,也吓得互相保证回家绝不告状,绝不出卖“道友”。
但随着修仙界灵气越发稀疏,测出灵根的人也越来越少。就连世家子弟同辈之中能修炼的也屈指可数。
王又安既幸运又不幸地成为了家中这一代唯一一个。
尽管时隔多年,他仍然清楚地记得测出灵根的那晚他兴奋得整宿睡不着。他一个人跑到了竹林里,偷偷模仿大人的模样,感应着灵气。
虽然十分微弱,但银蓝色的光点渐渐浮现在他周围时,他被这样奇异的美震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