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学着罗伊安抚自己的样子对着马儿说话,就好像这样能为他增添勇气。随后,他也朝着古堡的方向走去,将马儿的鼻息和马车远远落在身后。
古堡荒废已久,破败的城门大开,石柱上爬满青苔和其它藤类植物,在风中沙沙作响。
走进城中没多久,塞缪尔就遇见了士兵的尸体和残破不堪的囚车,地上全是半干的血。
他心里打起退堂鼓,但还是僵硬地举起匕首,硬着头皮走近。
尸体有被翻动的痕迹——人是仰躺着,前襟却被血液浸透,俨然是后翻过来的——想来是罗伊察看过一番。
那人半张脸上的肉被撕了去,隐约露出阴森白骨,右臂更是不翼而飞。其他尸体也都一样,有的残缺不全,有的被扯成两半。
塞缪尔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连后退。
士兵和罗伊一样配着长剑,比他的小匕首威风,也更有杀伤力。可他们还是死了,死得面目狰狞。囚车的坚固金属围栏也被暴力斩断扭曲,很难想象要如何做到。
继续留下来下场恐怕只会很惨,求生欲催促塞缪尔快些跑回马车躲起来。
“不……不行……”他紧咬着牙,只有这样才不会发出牙齿打颤的声音,“至少要找到罗伊,跟他说我害怕,需要他陪我……他会跟我一起离开这儿的……”
于是塞缪尔抬起发抖的腿,逼着自己继续深入古堡。
风在古堡的空洞掠过,阴恻恻的声音像是在哭泣,听得人心里发毛。
沿途还能遇到零星尸体,有的甚至被甩上了高高的墙头,全靠外露的内脏吊在那里,场面血腥得令人作呕。
高大的古堡遮住了月光,回去的路黑漆漆的。
塞缪尔快吓哭了,现在唯一的盼头只有找到罗伊。他很想大声呼喊罗伊的名字,但又怕把惨案的始作俑者吸引过来。
塞缪尔吸了吸鼻子,掌心和后背已经全是冷汗。
他不敢再走了,停下来竖起耳朵听,试图发挥自己听力敏锐的优势去捕捉声响,好找出罗伊的行踪。
塞缪尔仔细听了一会儿,反倒发现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并非是风的缘故,而是真的有人在哭。
握着油灯的手猛然一抖。
他不觉得罗伊会这样幽怨地哭泣,只想得到是幸存的士兵。
虽然不相识,但有人作伴总好过独行。塞缪尔决定循着声音前去一探究竟。
穿过一段室外长廊,塞缪尔来到了空旷的广场。
月光得以投射下来,照在推起来的尸体上,也照在跪坐在尸堆旁的人身上。
就是那人在哭,相距不远,塞缪尔还能听见那人喃喃自语的话——
“都是我……都是我的……”
塞缪尔感到蹊跷,没有冒然走过去,用斗篷掩盖住油灯的光亮,躲在转角处的石柱后面观察。
只见那人抓着从尸堆中伸出的手臂,做出拉拽的动作,力气似乎越来越大。
塞缪尔越看越觉得诡异,心想对方一定是精神失常了,根本起不到相伴壮胆的作用。于是他开始轻手轻脚地后退,打算悄悄离开。
就在这时,那人突然爆发出尖叫:“谁在那儿!不,谁都好……快来救救我!”
前半句还像是质问,后半句语气大变成万分惊恐的哭求。
塞缪尔被这一声吓得不敢再轻举妄动。
可那人却站了起来,朝他所在的方向摇摇晃晃地走来。
是普通人形没错,只是身上衣服像是被撕碎了,光线太暗看不真切。
见已经被发现,塞缪尔也不再躲了,主动站出来竖起食指,强压下恐惧保持镇定:“嘘,小声点,别把那家伙引过来。”
这是劝慰,更是为了自保。
所幸那人再没发出什么声响,并且在原地站定,隔着几米的距离,正好在油灯的最佳照明范围之外。
“你还好吗?哪里受伤了?”
为了看清对方,塞缪尔提着油灯往前伸了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