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钦明垂眸看着熟睡的人,想到今早收到姜笙的信,她说起了崔岫云当时被流放途中差点想自毁容貌假死逃生,头一次觉得后怕。此时言道:“我进来前,大姚国的那个王爷找过我,只要他提亲,崔岫云此刻就可以出狱。”
“殿下答应了?”秦学士问。
他摇头,他不敢再替她决断什么,只道:“来问问她。”
“殿下真是转性了啊,”慵懒的女声从地上传来,她轻叹着把披风裹紧了一些站起身,“你告诉络素,他敢这么做,我就跟他鱼死网破。不必问为什么。”
见赵钦明盯着她,她紧了紧披风:“太冷了,不还了。”
“随你。”他回身朝秦学士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
崔岫云一把抓住他衣领,蹙眉把鼻子凑过去:“你换熏香了?”
“没有。”
“这味道……”有些熟,但不是赵钦明常用的。
他也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恍然道:“方才进了那死去的使臣李深的屋子,他屋中熏香甚浓,应当是那个味道。”
如此也说得通,她松了手,赵钦明便走了。秦学士忽然靠到栏杆边,看着有些不满赵钦明态度的崔岫云笑:“奇怪,殿下是开情窍了?”
“大人别胡说。”她撇嘴。
“老夫与他舅舅苏协相交多年,从小看着他长大,他那性子,哪里管过别人想要什么,只要自己觉得好,就会硬塞过去。”秦学士小声笑道。
的确,上回赏灯,她都说了不要,赵钦明还是挑了他觉得好看的灯硬塞给她。
“从小这样,便是娇惯的。”她嘟囔。
忆起往昔,秦学士只是摇头笑:“不为人爱者,如何懂得爱人?殿下从小亲缘淡薄,不管父母还是舅舅,敬都大于爱,若要我看,他对前些年一同出生入死过的人的真心,都大于对自己的亲人。”
“我倒是没见过庄献皇后。”崔岫云回忆着,苏协与他之间,也的确是敬重多一些。
秦学士轻叹一声:“庄献皇后,眼中有家族,有国朝,为国母乃是最为称职的,若说为母,则有些狠心了。对殿下,也不过是在教养储君而已。”
“何意?”
秦学士犹豫了一阵说:“不管殿下是从谁的肚子里出来的,哪怕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她的情意亲近,都不会改变一分,懂得了?”
她敛眸,听着雨声失神。
不过两个时辰,牢房前的锁链被敲了敲,崔岫云在夜里醒转,瞧着微弱灯火,被放了出去。
只放了她一个,毕竟她的确无甚可查。秦学士瞧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街上静谧,大理寺的人说还有半个时辰宵禁,要她快回。她才走两步,眼见街上月光倾洒处多了道人影,顿住了脚步。
四方馆的翻译已经休了两日的闲,实在是缺乏人手了,主事的也急了,派人好说歹说,将翻译给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