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加紧地握住他的手,好像只要一松开,他便又会睡过去。幸好,她的忧心、她的期盼他都感受到了。
微微偏头,睁开眼。幸好,他睁眼见到的不再是别人,而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她,一个不再只是存于梦境中的她。
贺南霄扬了唇,对她笑了一下。脑中虽还不甚澄明,可那颗悬了又悬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方念松了口气,也笑了。她从椅子上起来,半蹲在他床边,为的是能和他更贴近些说话。
“好些了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她一手仍紧握着他的手,一手轻轻放到他额头上试着温度。
“没有……”他笑着回答她,尽管声音还有些虚弱,但能听得出来,情况已经比先前要好得多。
“喝水么?”方念问他,“或者想不想吃点东西?”
他摇摇头,还是笑着的模样,拿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位置。
“坐过来。”他说。
方念点了一下头,这便站起身,顺从地坐到他身边。
他将头慢慢挨过去,挨到她腰间的位置,唤了她一声:“念念……”
方念轻轻用手抚着他的短发,心里仍然后怕,“那子弹要再偏一些,兴许就更麻烦了。这要是出了事儿,你想过没有,我该怎么办?”
他侧过身,伸手环住她的腰,温声道:“那时候只能我去。而且,我也想为你救下那个孩子。”
方念低下头,在他眉间落下一个吻。很轻的吻,却用了很深的情。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抬手勾住她的脖颈,想要回吻,便听到从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声音的方向看去,仔细地听了听,便猜出了来人——是霍晓敏的哥哥,霍宏。
方念低头看了眼贺南霄,知道他有话要说。
而贺南霄被她看着,想张口,最终却是没有。
“想问什么,你便问吧。过了这以后,我可是一句也不想再答了。”方念倒是主动给他递了一个台阶。
贺南霄垂了垂眸,低声说道:“我没有想要替她开脱的意思。那日她已然疯魔,劝也劝不住。只是因为她哥哥救过我的关系,我想问一句,你要如何处置?”
霍宏当日救他,实则也是因了她的托付,这倒被他当作了一生感念。可他便是这么一个实心眼的人,是她喜欢的,爱上的样子,这便不能不让她心软。不对别人,只是对他的心软。
“你想要我如何处置?”方念用指腹轻轻抚平他微皱的眉头,不愿他忧心,不愿他为往后的任何一件事神伤。
贺南霄将她的手拿下来,轻握住,在他手心里。
“都随你。”他说,“她于我的情分,已经在我为她挡下的那一枪里还清了。”
方念轻叹,而后点了一下头,说道:“我先去见一下霍宏吧。你懂的,我最看不得的,便是那些兄妹情谊……”
贺南霄伸手,摸摸她的头。她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他懂。而从小到大最最疼爱她的那个人在她心中有着怎样的份量,他更加懂……
从病房里出来,方念便瞧见了那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被四五个俄国壮汉围堵的狼狈情形。虽不至于像几年前她在老山见他时情况那般艰险,但只看他结满红血丝的双眼以及那张极为憔悴脸便知,眼下,为了他的妹妹,他是可以豁出命去的。
终于等到方念露脸,终于,停下了与那些壮汉的斡旋。霍宏铆足的劲儿松懈下来,被几个接连挥出的拳头,彻底打倒在地。
这是个难对付的中国男人。打手们正准备再补上几拳时,被方念喝住了。
男人们不甘心地活动了一下拳头,但最终也只能遵照方念的命令渐渐散开。如今,他们已成方念的手下,代表着伊万诺维奇先生的诚意被派到这里。没人敢违背伊万诺维奇先生的意思,同样,没人敢违背这位方小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