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争执非她强项,向人解释亦非他的习惯,于是两人用眼睛瞪视对方,用眸光角力,几分钟过去,还是韩桀先沉不住气了。
「我说了——拿、掉、他!小雪……」他的嗓音有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危险,「不要做会让你后悔的事情,我当过父不详的孩子,相信我,那绝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
「你的意思是……」
美眸滢然,几颗圆滚的泪珠由她眼眶跌落,她是落泪而不自知,他却是不许自己表现出在乎,在这件事上他绝对不能让步,因为牵连太广了。
「如果我仍然坚持要将宝宝生下来,你会索性一次放弃我们俩?」
韩桀逼自己面无表情,不被她的话影响。「当初是你自己说要不计后果跟着我的,那么这种事情,也不过只是『后果』之一。」
他残忍地提醒,要她别忘了在她执意要跟着他时,自己曾经许下过的承诺,一个与恶魔协定的承诺。
一阵晕眩袭来,宁雪一个踉跄,几几乎要站不住了。
垂首闭眼,她努力地调整呼吸,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泪水,她快快伸掌用力抹去,片刻后她再度抬头,脆弱及受伤已然褪去,韩桀唯一能够见着的,只有她的冷静。
「所以,这一年多来的相处对你并没有意义?所以,我这『小学同学』的地位也永远只会是个台佣?而有关于爱恋痴缠,有关于阳光月光的存在都仅是我一个人的痴人梦语?而你,只是『大方地』、『宽容地』陪我梦了一场而已?」
她平静自嘲,直视着他的眼睛,韩桀却得用上全部的意志力才能阻止自己摇头,大声反驳,并拭掉她眼角的泪渍。
不!当然不是这个样子的!我爱你!爱得深!爱得善妒!只是你不应该在这时候用这种方式来质问我!
见他始终不作声,宁雪淡淡耸肩,「从小到大,我老是认为你很任性,而现在我才知道,要比起任性,我和你其实不相上下,你让我别靠近你,我却是任性地不理,而现在,也该是我要去面对自己的任性闯出的后果了。」
话落转身就走,她没有半点留恋。
「你要去哪里?我……」咬牙再咬牙,他终于忍不住了,「我陪你!」
这样的宁雪让他感觉好陌生,他甚至因此而想要退让认输了。
该死!想生就让她生吧,不过得先说好了绝不许喂母乳,也不许帮他洗澡,更不许……
他还在思考着要怎么拉个台阶来下时,宁雪却已经冰冷出声。
「没有必要,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宁雪,你给我站住!要不然我……」
威胁无效,砰的甩门声打断了他的声音,她当着他的面离开了他的房子。
该死的女人!
韩桀恼根地爆出了成串脏话,心在瞬间分成了两半,一半要他快追上去跟她道歉,另一半却劝他万万不可,不能让她知道她对他的影响力,不能让她知道他对她的彻底服输,不能让她知道他非她不可,绝对不可以!
「去赌你的气吧,我他妈的一点也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你听到了没有?fuck!」
骂完后他还是没骨气地隐约感觉到了不安,还是想要追上去,一抬脚却不小心被摆在地上的keyboard给绊到,差点踉跄摔倒,却也让他清醒一点了。
老天!他想要做什么?去追回一个女人?他疯了吗?他才不要!天下女人何其多,他又不是非她一个宁雪不可的!
既然不许自己去追却又怒不可抑,韩桀顺手捉起东西就乱砸,包括keyboard,包括电吉他,甚至还包括了一组新鼓,他像是面对着杀父仇人般地砸红了眼,藉由锵音不绝来稍事安抚他那因为看见她毫不恋栈离去时,所冒生的愤怒。
过了很久很久,韩桀颓然放松,身子往后倒在一堆废柴断弦及破鼓中。
没有关系的,他告诉自己,他就不信那个小女人能跟他呕多久的气,顶多一个礼拜……喔不,可能连三天她都撑不到就会来找他,来哭着要讲和了,毕竟他们两个人都很清楚,清楚着她有多么在乎他,以及多么的非他不可。